而且,死亡,司璃音是经受过的。人死了之后,灵魂在穿过那片极具压迫力的黑暗之后,其实什么也剩不下。
所以万俟凛何必愧疚?
先年离开的皇后,灵魂锁记不知飘散成几块,或者全部凐灭。不会再记得。任何情绪:欢喜、悲伤、愤怒、爱憎……都不会再有。
楚帝也亦然。
都到了那种时候。什么生同床死同寑,虽是美好的祝愿,却是真的难以实现。
因为那时活着时候再恩爱,或是再怨怼的两个人,已是,相顾两不识了。
夜,冷。
窗前独立一佳人。
今日廿七,并非十五,亦非三十。
可月上梢头,抬头看竟是难得的满月。
脑子里忽然映出来那么不知是谁说的那句话――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司璃音没有约人,只是心有印契般,她忽然放松了心思,想去那月亮下面走一走。
外间笼花已有微鼾。
司璃音放轻步子,慢慢踱了出去。
“如此深夜,夫人若一个人出来须得慎重些。”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司璃音回头,正是呼峪。
司璃音皱眉,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还好并无旁人。
“眼下多事之秋,你出来做什么?”
呼峪埋下头,道:“属下只是担心夫人。”
担心她什么?失了分寸,被藏在暗处的人瞧见,她便成了有辱万俟凛的耻辱?
“毋需你担心。”司璃音声音里恢复了冷漠:“你应当做的,只是不要令我产生担心。”
呼峪身形明显地一顿,徐徐道:“是。夫人。”
司璃音眼睁睁见他身形重新影在黑暗中。
司璃音回过头,她在看着什么呢?
雪地上空那一轮皓月,映衬出整个世界耀目的白?
还是世界上本就没有的白?
司璃音回头,看见身后自己走来这一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