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烟雨袖子上、身上沾满了斑斑水渍和酒渍,仍不停歇,周围丫头婆子都不敢劝,任她一遍一遍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到了最后,纪烟雨手上无力,干脆把孩子抱到自己身上,让孩子的头卡在自己肩膀上,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了下来。
她不相信才过了这么短短几天,虎哥儿就要再次离开自己。
这孩子这世生来就是个哑巴,这么小就被拐子拐了,眼看要魂断这荒郊野外,连祖坟都不知哪里寻去。
这命也太苦了。
彭娘子实在看不过去,“姑娘,你把孩子给我吧,总得,总得冲一冲。”
意思就是将孩子放到地上预备停床了。
纪烟雨怒道:“不要!你们谁都别过来!”
她抱着孩子的头,终于低低泣了起来。
彭娘子、青儿看她这样子,又心疼又难过,倒是谁也不敢动长生了。
“纪姑娘,你,你节哀吧,”裴元启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屋子。
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善良而又美好,坚强而又脆弱。
心中似有什么喷薄而出,涌成一条河、一道江。
纪烟雨没有答话,她只是无意识的一遍遍抚着孩子的后背,回想着她跟虎哥儿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会叫“母后”、第一次执笔写字、第一次学会射箭……
心如刀割。
裴元启见一屋子丫头婆子都不动,全都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想从纪烟雨怀里抱下孩子。
纪烟雨死死不松手,两人正拉扯间,忽听孩子咳嗽了两声。
两人一怔,忙低头看向长生,只见长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俩看。
纪烟雨大喜过望,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回头吩咐:“水,快拿水来!”
青儿忙递上杯子。
纪烟雨亲自将水喂了下去,孩子也是烧地厉害,口渴地紧,一下子喝了两大杯下去。
此时方听屋外有仆役回话:“大夫请来了。”
纪烟雨抬手抿了抿头发,将孩子一把交给裴元启,慌忙下地,躲到屏风后面。
裴元启呆了呆,方才似乎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示意将大夫请上来。
大夫放下药箱,号了号脉,让长生张嘴伸舌头细细看上一会,又仔细查看了孩子身上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