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韵过年期间也很忙,毕竟曾经是大族,虽然现在族人四散,过年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来打秋风。等她应付完这些族人,终于有空去见自己的宝贝干女儿,却又被告知关挽月一家在乡下老家。
她是耐着性子终于等到了关家人回来,另一头,却也有一个人,在申城机场,刚刚踏下了飞机。
……
傍晚五点,私房菜馆的雅间内,幽香袅袅。
关挽月一家人先到了,捎带上了一个关挽兰——他们出去吃饭,把侄女扔在家,总归不太好。并且关家人已经和蒋韵熟起来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会拘谨。
四人坐在屋内聊天,等着蒋韵的到来,关挽兰好奇地和姐姐说着话:“姐,你怎么认了个干亲的啊?就因为录节目?”
“那当然!”
关挽月骄傲地嘚瑟:“你姐我骑马可帅了!颇有大侠风范!干妈肯定是看中了我根骨绝佳!”
关挽兰:“……知道啦知道啦。”
她对姐姐的中二病习以为常,又问道:“蒋姨的马场真的像节目里那么大吗?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我还没骑过马呢……”
“好呀,有空带你去,”关挽月一口应下,“等……”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关挽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一名中年女士身着一条暗红色旗袍走了进来,气质十分优雅;而她的身边,站着一名身着驼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身形修长,明亮的驼色风衣下是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奇怪的是,这样温暖软糯的颜色和材质,并未削弱他半分冰冷的气质。
他面容平静,眼眸冷凝,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一种给人压迫感的上位者气场,清隽的侧脸描绘出不可言说的贵气。
骤一见面,关挽兰就被这个男人的气场震住三分。
妈呀,好强大的男人。
怎么年纪轻轻气场会这么强,像是久居上位一样……帅倒是帅,比娱乐圈一众所谓苏断腿的男明星都帅多了,但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关挽兰心中腹诽,正想拉住姐姐好好八卦一下,却猛然发现,姐姐盯着这个男人看出了神,而男人的目光与她对视时,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卧槽,有情况!
关挽兰摩拳擦掌准备联合伯父伯母一起逼问,一抬头,就看到伯父的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齐,你和蒋女士认识?”
咦?
关挽兰觉得自己被踢出了革命阵线联盟:伯父伯母也认识他啊?!
蒋韵听到关忠毅的惊呼,也很惊讶:“你们也认识?他在申城这边有工作,正好来拜访我,我只好将他带了过来,还以为带他过来蹭饭会讨人嫌呢。”
原来是来申城工作的……
关挽月心中见到齐沉星那抹雀跃与欢欣,立马又落了下去。
这时,蒋韵又笑了:“正好,大家都是熟人。我家和齐家是世交,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有段时间想学武术,”男人开口了,声音磁性低沉,“正好去了关馆长的武馆。”
“原来是这么回事……”蒋韵点头,“真是缘分。这个小姑娘是?”
“干妈,这是我堂妹,”关挽月的错愕只维持了一瞬,立马就调整好心情,如往常一般活泼道,“她闹着说要做我的助理,这段时间就一直陪着我。”
随着关挽月的介绍,关挽兰也甜甜笑了:“蒋姨好!”
“你好你好。”
蒋韵就喜欢小姑娘,很快,两人便热络地聊了起来,关家夫妻时不时插句话,整张饭桌上,反而是齐沉星和关挽月相对而坐,相对无言。
齐沉星是本就寡言,而关挽月是,心思杂乱,只好用沉默来掩饰。
关挽月没想到齐沉星又会出现。
他好像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又突然地离开。除夕夜那天给她发了一句“新年快乐”之后,转眼又是渺无音讯。
关挽月不喜欢这样。
她讨厌这种捉摸不定、患得患失的感觉,本想着等到过完年回到京城就找他好好问清楚,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去找,他就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过……比起上次见面,他好像又清瘦了一些,眼眶里有不少红血丝。
尽管他强大的气场并未让自己显露出疲态,但身体的变化骗不了人。
他这段时间……或许过得很辛苦。
关挽月几乎一瞬间就心软了。
但她心中又纠结,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她赌气般轻轻抿着唇,一直不去看他,只盯着桌上的抽纸盒。等到上菜之后,她更是飞快地品尝各类菜式,让自己避免和他说话。
与之相反,她能感受到,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饭桌上的其他人当然看出来这两个人有问题,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开。
关忠毅是不想让自家女儿被这个心机深沉的臭小子抢走,看到女儿不理他自己心里还偷着乐;剩下的三个女人则是相当有默契地一同进入了看戏吃瓜的模式。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祥和中透着冷漠,冷漠中透着欢笑,欢笑中透着僵硬……
直到一餐饭吃完,关挽月和齐沉星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但等吃完饭后,郑英女士终于气定神闲地开口了。
“挽月,替妈妈去结个账,”她自然而然道,“小齐陪她一起出去吧,挽月性子毛毛躁躁的。”
关挽月被点名,默默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一个高大的影子静静地跟着她的身后。
私房菜馆的隔音做得很好,站在走廊,一片幽静。
整栋建筑是仿园林的风格,关挽月沿着曲曲折折的路走向前台,脚步越来越快。
她听到身后人在喊她:“挽月。”
她装作没听见,停也不停,继续快步向前,忽而,她感到身后一股风声,再然后,她的手腕就被一个滚烫的掌心所握住。
他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拉到身前。
“挽月,”他望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陈述道,“你今天见到我不高兴。”
“没有啊……”关挽月垂着头,“我没有不高兴。”
嗯。
她没有不高兴。
她只是,非常不高兴。
她不自在地背过身去:“好了,你放开我,我去结账……”
她话未说完,他忽然用力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疯狂而克制,隐忍且温柔。
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又有什么东西蛰伏已久。
他很快松开她,双目与她对视。
关挽月从他眼中看到明亮的星子,那不是繁星,是火花。星星之火倏而连成一片,以黑暗为燃料,在他眼中烧出一片野火燎原。
“挽月,明天有空吗?我请你看画展。”
关挽月心中一颤。
明天,正好是情人节。
她本想说自己没空,鬼使神差地,她又轻轻点头:“……有。”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而后酥酥麻麻的低沉嗓音钻进她的耳廓里:“好,明天上午九点,青玉路300号,我等你来。”
……
齐晨星与她说完话之后,就提前离开。关挽月后来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包间里,又怎么被包间里的四人问话的了。
她回到家,一边泡在浴缸里一边出神,泡到水凉了自己都没发觉,还是关挽兰察觉不对劲,敲门喊她,怕她在浴室内晕倒。
她草草吹干头发躺在了床上,抱着手机搜了搜明天这个地址是谁的画展,但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她把手机扔到桌上,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一边为即将到来的明天而欣喜,一边又为了不可预知的未来而紧张。
在这样亢奋的精神状态下,关挽月居然一闭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