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

“每个星期让承淮带你来两次,”老夫人收了针,叮嘱道:“在家里有时间就蒸两条热毛巾敷一敷。”

青黛点头,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劳烦您了。”

“客气什么?”老夫人笑:“承淮性子独,从小对人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是第一次看对女孩子这么上心呢。”她站起来,让助手收拾东西:“外面还有病人,我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会儿。他在楼上等你。”

……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屋里又恢复了宁静,青黛靠坐在床头,感觉到膝盖有些发热。

这是她第一次扎针。上辈子大夫们常用的手段,青黛活了两辈子了,一次都没有试过。不仅是她,大部分下人都没试过,因为府医理论上是不给下人们看病的。尤其是在主子面前没什么体面的下人。

他们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能挨就挨过去。不能挨就用土法子,喝点热糖水,或者扎肩膀。青黛记得那时候最常用的就是扎肩膀。找个关系好的姐妹,帮忙使劲儿掐着肩头的一处穴位,掐得青紫后,用针扎破,挤出里面的黑血,直到那血由黑红变成鲜红。就是“排毒”了。

这法子有时候有效果,有时候没有,没有的话说明不对症,就得拿了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托人去府医或者外面药堂大夫那里求两幅药来。贵的药材买不起,大夫也体谅,一个方子删删减减,用些便宜的药性相似的代替。

饱含着希望的黑药汁子喝下去,再没有好转,就只能等死了。要命的病都是如此,不过是受寒,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年轻都有数不清的坎盼着熬过去,谁还管得来年老会不会痛。

哪有像现在这样,上上下下都有人打理的妥帖。

屋里有供暖,穿着单衣也不觉得热,青黛穿好衣服,从软枕底下摸出遥控器,将温度调低。

摸着自己的手背,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嘴唇柔软的触感。

她不知道顾诚淮是什么意思,是做给李尚文看帮她出口恶气,还是……

可毋庸置疑的是,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人那么拒绝过,他肯定不会再回头。事实也确是如此,她和李尚文分手那天,他在楼下抓着她气愤质问过后,就再没做什么动作。无论是带她来看病,还是后来送她回学校的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所以她以为,经历了那些尴尬之后,他们会成为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唯一的关系,就是他是她弟弟的朋友。

当着方潇潇和陈云起的面吻了她的手背之后,也礼貌放开。青黛摸不清顾诚淮是什么意思。

他在楼上等你……

……

这庭院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三层,这栋楼最上面一层是花房,听说是老夫人打理的,她喜欢蔷薇。

青黛沿着扶梯而上,短靴踩在红木地板上,发出轻响。

顾诚淮坐在靠窗的暖阁那边,看着窗外的细雨,扭头,拿起镊子往煮茶的小壶下丢了两块儿碳。

“顾诚淮。”青黛走过去。

男生回神,示意青黛坐下,青黛坐在对面,他提起小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两个人看着窗外的雨,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里位于郊区,风景是真的好,青黛忍不住走到栏杆边,往远处看。顾诚淮起身,站在他身后,和她一起望着远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淡淡开口。

顾诚淮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沈青黛排斥他。也不准备再自取其辱。直到前两天,郭泰的一通电话点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