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我有钱

林介崇已经好些天没去学里,最近都是跟在傅候菁身边,毕竟就他这个水平,想考科举简直痴人说梦。

反正都要继承家业,还不如跟着老傅学一学。

这日他难得去了郡学一躺,为了给典林送封信。

“京城那位?跟典林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问题那么多?”傅候菁将他打发走。

林介崇撇撇嘴,我去问典林好了。

郡学还是那个老样子,路上的学子行色匆匆,不是去往读书的路上,就是一边走路一边读书。

无涯榜前三三两两人正驻足。

“唉!你听说没有?有个地班的学子向祁博士保证,夏考诗赋一定考到乙。”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考到乙有什么难的?”

“你们知道是何缘由吗?听闻那个学子要在耕苑里种良种,来为袁先生之农学正名。天天都在研究怎么种地。”

学里好些人,都在这良种身上吃过亏,闻言便有些迁怒:“真是自不量力,我看事农是假,以此讨好先生们才是真!真是旁门左道!”

林介崇听了一耳朵就知道是典林。这丫头还真是半刻也不得闲。摇头笑了笑,林介崇朝地班走去。

这时正是两堂课间休息之时,刚跨过过堂就听到一阵吵吵闹闹。

“唉!连琦,你最近怎么回事儿?竟然开始读书了?”

“再不读怎么办?没看连小孩子都在那儿用功吗?”连琦冷着脸,他现在看到典林就来气。那一脚是让他有苦说不出。

“嗨,咱们什么人,她什么人?读到死都没用的!咱们,生下来就定好了一辈子穿金戴银。那种泥腿子,一辈子也只能是泥腿子。要是长的漂亮点儿还好,能被咱们这种人家纳个妾。不过这丑丫头的长相,啧啧!”说罢还夸张的摇了摇头。

“也说不定啊!你爹不就是好附庸风雅这口吗?无颜没关系,有脑子啊!说不定就给你纳了呢!嘿嘿嘿!”纨绔们一阵怪笑。

连琦:“你们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们呢!她进了地班,除了林介崇,正眼瞧过谁?”

“这丑丫头挺会挑啊!看上林百万了?”

“林百万可不好这口,我看是想勾搭那瘸子呢!林百万就是他跟屁虫啊!没看瘸子退学,林百万也不来了。”

连琦看着坐在最前面不动如山的典林,还在写写写,半分眼神都不给他们,胸中之火更旺:“傅候菁可是爱洁的很,这……”连琦嗤笑:“你们看过她的手吗?”

典林最近腰间不是挂着斧头就是别着锯子,日日往耕苑跑,白回来的肤色又黑了回去,比起其他女子白嫩纤细的手指,她的手上水泡被磨破,渐渐生了一层茧。

典林并不在意自己的美丑,更不用提会因为被攻击相貌而愤慨,她若是愿意,自然可以当那白白圆圆可爱福气的小娃娃。

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

不过是道不同罢了。

在门外听了个正着的林介崇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尤其是从他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典林就坐在那里。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十岁而已,比他妹妹年纪都小。

“你们特么放什么屁呢!”

林介崇一脚踹开门。

咚的一声,纨绔们被吓了一跳。

“格老子的!林百万你有病吧!踹什么门?”

“老子我更想踹你,你刚刚说什么呢?来跟我说说?是人话吗?你们特么恶不恶心!”林介崇几步上前,拽起连琦的衣领。

“连琦,你不服气老傅,你找老傅啊!你带着你这群臭无赖欺负小孩儿有意思吗?你废不废物?”

“林介崇,你给我松开!”连琦阴着脸。

典林揉了揉脑袋。

起身向林介崇走去:“师兄,松开吧,先生一会儿就要来了。”

“他们刚刚说什么你没听见?典林你就这么忍着?就跟我能耐!”

典林疲惫的叹了口气。她听到了吗?听到了。不过左耳进右耳出。

她的大脑根本没有处理这些信息的余力。更别说生气这么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各种原因让改良耧车的方案只能先在她大脑内不停的尝试进行。

只有试过才知道有多累,每晚要睡时,感觉头要炸开了,一旦没控制住,甚至能真的在眼前隐约看到她脑海中构建的耧车,好几次差点走路撞墙上。

“师兄,先上课吧,下了课我再同你说。”

林介崇狠狠哼了一声,放开连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从头到尾,典林都没在意过那群纨绔一眼。

秦宝珠冷眼旁观,这个典林,心气够高的。

秦宝珠看不上典林,是无关个人情绪的,纯粹是因为身份地位。典林没有入她眼的价值。若是家庭稍微好一些的小姐能有典林这种的头脑和心智,她定会与她做朋友。

可惜了。

典林闭上眼将进度封存,大脑中清理出一部分用来听课。她向祁博士保证过,绝不会因为工学和农学放弃诗赋。这份保证还给她带来了额外的功课。

听完最后一堂课。林介崇就杵在原地,一个一个把那群纨绔盯走。直到就剩他和典林。

“林师兄,你今日怎么来了?”

林介崇把信往典林眼前一拍:“跑腿儿的!信鸽。”

典林接过信,神情有些惊喜,是王稷。

林介崇不禁有些酸溜溜,“就这么开心?这王公子什么人啊?师妹啊,你还小。”

典林失笑:“师兄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还小啊!”

林介崇一愣,叹了口气:“其实也不小了。刚刚那群小子那么说你,你就不生气?典林,那就是臭男人嘴巴贱你知道吗?天天靠贬低女子装凶呈狠。”

典林明白林介崇想说什么,之前王稷也和她说过。

若是有人这样言语轻薄她,即便她不当回事儿,也要做出当回事儿的样子。

她今日只要去任何一个先生那里哭一哭,将纨绔们的几句话转述一下,她都相信先生们定能替她出气。

但是她觉得很无聊,和这群人计较这些真的太无聊了。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被这种人和事绊住脚步。

“师兄,他们觉得用那样的话可以侮辱伤害到一个女子,这是为什么?”

“这……”林介崇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女子的清白在他们的嘴里被讲成那个样子……”

“我若计较,也只会因为他们对我造谣生事。而不是一个女子,定会因为什么而怎样。因为失了清白就要哭天抹地寻死觅活?”

林介崇没听懂。

典林笑笑:“师兄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得赶快回去。”

“那我就不送师兄了。”

“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吧!再有这种事发生,记得来找我和老傅,这事儿你告诉先生,他们更偷偷的整你!”

“好。”

看着林介崇离开,典林将信收好,她正好有个想法要去试一试,若是有用,这耧车就真的成了。

耕苑的仓房,她买来的破旧农具,收来的木料,借来的工具,还有改过几十次的图纸,都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