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太阳之刃[综] 莲歧 4475 字 8个月前

……

那天以后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他的尸骨在何处,不知道他有没有一个坟墓,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一副棺木。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将被遗弃在之后的一千万个日日夜夜里。

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想要得到的东西终究无法得到,相互怨恨的人绝对会相遇,相爱的人必定要离别。

那么我呢?

……我?

无人可以告诉我这个答案。

……

百年以后,当我再度回忆起那个血月之夜,我突然想起了一些被我自己遗忘的东西。

我的心口里有一根断成了两截的笛子。

我给缘一造了一副棺材,而棺材上有我的痕迹。

但是这些东西似乎已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

缘一死后,按照那位大人所说,我斩杀了所有知晓日之呼吸的人。知道的活着的人都死了,日之呼吸已经完全地消失在世界上了。

之后的日子都很无聊。

我不喜欢接触人类,但会执行那位大人的命令——斩杀鬼杀队的柱。我所遇到的那些柱们,都比不上我那一代的柱。

他们也使用呼吸法,但是没有斑纹。应该是对缘一所教授的呼吸法进行了改动,而改动之后,剑士们就只是单纯地用呼吸法来增强剑技的实力,再也不会发生因为身体衰竭而提前死去的情况了。

但是他们依旧会死。因为病痛,因为鬼的袭击。

我成鬼两百年之后,在江户,我遇见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一个私生子。

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父亲在鬼杀队中担任“水柱”。我是在他的家里杀死了水柱,基于一旦放过别人就会引来烦人的后续,为了给死去的亲人复仇的小孩或是年轻人也会成为抗衡鬼的剑士。为了不让这么麻烦的局面产生,我决定杀了他们。

妇女,青年,小孩。

全部都杀掉。

成为鬼百年以后,我似乎已丧失了爱人之心。在缘一死后,我连“悲哀”这样的情绪也舍弃掉了。

所以我无所畏惧,也无所谓。

即使是杀死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我杀完前院的人,在闻到其他地方还有人的气息,我便顺着这股气息来到了后院。后院空空荡荡,只有一棵死的差不多的树和一个脏兮兮的池塘。池塘里的水很浑浊,没有鱼,连浮萍也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

脏臭的后-庭院。

我杀人之前听见侍女们在说,住在后院的私生子又怎么怎么样了。

所以当我看见一个坐在庭院下的男孩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就是侍女口中的那个私生子。

那个男孩出现的时候,是背对着我的。因此,我只能看见对方发红的发梢。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我重重地往地上跺了一脚。

那个有着红稍的男孩缓缓地转过了身。

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又或是有人对我施加了幻觉。

那个男孩有着一张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脸。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缘一。”我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又在我心口木炭一般地燃烧起来了。

红眼睛的男孩无神地望向我这边的方向,他的手叠在一起,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红色的裙裤下面挂着两只瘦小的脚。

缘一。

我看着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恍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父亲、母亲和自己妻儿的模样,唯有他的脸依旧清晰。在这百年里,我最忘不掉的就是他的脸。

所以我不会看错的。

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张脸,同七岁的“阿缘”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小坑的大小和位置也没有任何差别。

我缓慢地走近他。

我希望他会害怕,会逃跑,会背对着我而离去,这样子我就有足够的勇气去杀了他。

可是他没有。

男孩注视了我几秒后,又低下头去。黑色的长卷发散乱地搭在后面,有几缕落在他的胸前。

这庭院好安静,他也好安静。

我的心产生了片刻的动摇,而我分明不可以这样做。

“我要杀了你。”我对他说。

男孩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刀落下之后,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红眼睛依旧是无神地看向远方,看向远方的我。

我突然很想吐。

我突然就,非常想要呕吐。

——即使胃部空空如也。

我像是逃跑般地离开了这里。我明明赢了,我杀了水柱一家人,没有留下任何后患,但我却慌张地像是被人发现了可耻的行径。

我在这一年,缘一的忌日去到了他的坟墓钱。没有石碑的坟孤零零的,从外表看只不过是一个小土包而已。

我那燥乱不已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因为我知道,缘一就在这里,他哪里都没去。

那那个孩子呢……难道是千万分之一的意外吗?

我不知道。

我只把这个当做是我无尽生命当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另一个小小插曲挺让人惊奇的,那就是我见到了那位大人的女儿。鬼公主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的母亲是人类,因而能够像人类一样成长。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大约是十岁女童的模样。

鬼公主的名字我尚不知道,因为就连那位大人,也从未在我面前呼喊过她的名字。

之后的日子里,那位大人逐渐找齐了新的上弦之月——下弦之月一直以来都在更变。作为上弦之一的我,担任起“指导”其余上弦的任务来。

上弦之二叫作童磨,出身在一个叫作“万世极乐教”的教派当中。他天生有着奇怪的七彩瞳孔……人……鬼挺讨厌的。

上弦之三叫猗窝座,不知道是哪里人,穿的很暴露,简直有伤风化,不过很忠心,就是老喜欢打换位血战,打到第三位就再也没有赢过。

上弦之四的名字是玉壶。

上弦之五则叫做半天狗。

但是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名字。就像我原名叫继国严胜,后来改名叫黑死牟了一样。上弦们是名字都是那位大人取的,他们原本作为人类时的名字,早就被化身为鬼的他们完全抛弃了。

可悲,又、可怜。

这些名字,都像是为了让他们铭记自己的屈辱一辈子而取的。

比较典型的是猗窝座,“猗窝座”的意思是被阉掉的狗,是没有用的人。

……

我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好的寓意。

但是我不在意。

然而让我在意的东西再一次出现了。

在我杀掉那个私生子二十年后,我又遇见了一个孩子。不是男孩,是女孩。没有生在大家族里,而是被她的父亲迈进了青楼。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做着女仆的活。她默不作声地用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已经很干净了的地面,即使是被高等级的游女们踩了好几脚也没有停下来。

我之所以关注她并不是因为她长得貌若天仙,或是丑陋逼人,也不是觉得她异常可怜。

只因为她长着缘一的脸。但是比缘一那张脸更小,表情更柔和,五官更加秀美。

这是巧合吗?

一连出现两个?

因为这一次这个女孩和鬼杀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我没有杀她。

我不想看她,但是我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睛。

我每天会不经意地露过,或者干脆在在隐秘的地方蹲上一小会儿。

女孩她总是沉默不言,似乎不会讲话的样子。她总是被支使来支使去,她似乎有干不完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