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那一大圆玉盘高高挂,银光洒满大地。
渔船外,寒鸦鸣叫,秋江起雾,渔船内,一盏油灯晃动,只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书生手执书卷在微弱的灯光前孜孜不倦地读着书。
咚咚咚
姑城外寒山寺守夜僧人三敲古钟,钟声悠扬辽远,余音传到了远处江上。
韩离墨被钟声所影响,放下了手里的书籍,这钟声怎么这般凄凉。
无望于仕途的韩离墨,自从离开京都后就一路往南走,到达这姑城的时候,身上的细软早已花光用完,现在的他可谓是两手空空,大袖揽清风。
他叹了口气,刚好被才撒下渔网的老船家听到了,老船家撩开帘子进入船舱内,摘下斗笠脱去蓑衣,放到一边,随口关心了一句:“韩公子为何在叹气,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和老夫说说!”
这句话老船家这些天倒是问了几遍,只不过韩离墨依然像现在一样不肯说出口,老船家一生渡客,自然是阅人无数,虽然韩离墨不愿意说出来,但是隐隐地都能猜出些东西来,他看着满脸愁容的年轻人又说了一句:“老夫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能快乐地活着就得快乐地活着,至于什么功名利禄这些个种种,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不值得不值得!”
老船家摇摇头,连连感叹。
韩离墨抬起头看着老船家,眼神有些不易察觉的哀伤,强颜欢笑说道:“只是忽然听闻这夜半的寒山寺钟声,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老船家拍拍身子,一屁股坐在这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对面,咧着嘴,脸上的肉挤在了一起,露出两排蜡黄又参次不齐的牙齿,含笑说道:“韩公子莫怪老夫不识情趣,这寒山寺的钟声我早已听闻了千遍万遍,可不曾听出有丝毫悲凉之感。”
韩离墨对老船家微微一笑,说道:“船家醉心这天地山水之间,心无杂念,就连都是极少的,自然也就不会觉得这钟声惹人伤感!”
老船家扶须而笑。最后却是眯了眯眼,惹人伤感的并非是寒山寺的夜半钟声,而是自己的心呐!
韩离墨自然不知道此刻老船家心里所想,在他看来,老船家一生渡客打渔,虽然没有什么鸿鹄般青云之志,但也能用自己喜欢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
只是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追求又怎么会相同。
韩离墨不再说话,老船家也没有闲下来,缝补着被刮破的渔网。
夜已渐深,江边树上的寒鸦停住了叫声,闭上眼睛入了眠。整个世界也只剩大江之上的一艘渔船中还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老船家见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个还得早起收网,便问了问还在看书的韩离墨:“韩公子可否就寝了?”
韩离墨点了点头,放下手中书卷,来到床边躺下。
老船家吹灭了那一盏微弱的油灯,两人各睡一边,互不打扰。
大江之中,一叶扁舟,荡荡悠悠,飘至晨光熹微。
......
晨起读书,是韩离墨从小到大必做之事,爹娘在世之时,阿爹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对待他也是极为严厉。
对于读书写字,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在阿爹看来,在南城落缤这种地方,只有好好读书,日后才能有出息。
每日清晨,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阿爹总会如此地把他叫醒,“墨儿,起来读书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要好好的把握时间才是,万万不可偷懒!”
每当他想要睡懒觉的时候,啊爹就会变得严肃起来,“男儿志在四方,你想像你爹这般一辈子躲在这落缤镇受苦受累吗?”
小时候的韩离墨总会非常听话地爬起来,捧起书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地朗读诗词文章。
只可惜他那爹娘在他十二岁那年就撒手人间,还没看到他参加科举就双双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如今,就算爹娘在世,也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年轻人呼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不再想这些,过去的就让它先过去吧!
清晨的带着凉意的江风拂过水面,水面波光粼粼,荡漾开来。
韩离墨撩开帘子,来到渔船外,一阵清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抱了抱身子。
老船家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了他,笑脸道:“韩公子起得可真是早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