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澍前脚带着人来找文廷式麻烦,后脚大理寺的人就追上来寻他的不是。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要是他今天真的把文廷式痛打一顿,不,哪怕蹭破点皮,只要落到大理寺手里,免不了就是个“当街行凶,殴伤人命”的罪名,到时候慈禧只需坚持“秉公执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抬抬手就能把他发配新疆。
载澍反应过来,登时脸色一白。
此时,楼下,大理寺少卿瓜尔佳庆祥挎着刀,大马金刀地往酒楼门口站了,大手一挥:“上去,搜,把犯人给我绑了,尸体抬下来。”
掌柜的迎出来作揖道:“官爷行行好,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哪儿有什么‘人犯’、‘尸体’,您行行好。”
“滚开,本官接到线报,有宗室子弟当街行凶殴伤人命。与你不相干,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宗室子弟?没有啊,就孚郡王府的贝勒爷刚进去了。什么,您说他殴伤人命?”掌柜的下意识拔高了声音。
周围围观的群众听了这话,哄地一下炸开了锅:“孚贝勒?那怎么可能呢,我见他唱戏,眉清目秀的一位小爷呀。”
“就是就是。”
“留下来看看,一定是弄错了。”
拜载澍的美名所赐,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庆祥不由得意万分。
他是原步军副统领瓜尔佳荣禄的次子,荣禄在圆明园盗金案中受贿白银四万余两,被载澍连账本儿捅了出来。荣禄丢官免职不说,还在京城中声名大堕,宅邸门前被人用朱漆写了大大的“贪”字,连荣府的后花园都被围观群众扔的砖头砸得稀巴烂。
庆祥想来不由恨得牙根痒痒,故意不命人驱赶围观百姓,有心要“以牙还牙”让载澍当众身败名裂。他脸上掠过一抹阴狠的笑容,拉住亲兵吩咐道:“如果人还没死,你们就补两下,记住了么?”
亲兵愣愣地不说话。
“怎么,聋了你的狗耳啦?”庆祥抡圆了巴掌,一耳光过去。却听身后有人笑道:“哟,庆兄这是唱的哪出啊?周瑜打黄盖,您回家打去,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哟,孚贝勒,好呀!”庆祥顿时来了精神,大手一挥,“本官接到报案,你在闹市行凶,打死身怀功名的读书人,跟我走一趟吧。”
孚郡王府一个家丁上去就是一口唾沫吐在他面前:“闹市行凶?笑话!口口声声说我们爷打死人,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呀?”
庆祥暗恨上面的人办事不利,怎么还没把尸体抬下来。当着众人他又不愿堕了气势,便扬声道:“死者便是前科榜眼扬州文廷式,他与你结怨已久,京里有的是证人,你认是不认?”
“什么?打死了一位榜眼,我的佛祖!”众人哗然。
载澍却把脚踩在酒楼门口的拴马柱上大笑不止:“庆祥,你给爷看好了,这是谁?”
文廷式缓步走出,冲众人一拱手:“诸位父老乡亲,鄙人正是扬州文廷式,三年前的确侥幸中过榜眼,今日与贝勒爷在此相会,为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知这位大人为何断定我被人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