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何晶锤着桌子笑得花枝乱颤,“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双十一购物车吗?”
“哎哟,不行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就是长期加班导致精神压力过大,项目完了赶紧去看心理医生。拜拜,桐桐。”何晶推门而去。
唐若桐悻悻退出了网页,出去看几个学生整理档案,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回去坐在电脑前面。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键盘,她果断舍弃了某度,点开知网的链接,望着空白的输入条,鬼使神差地敲下了“光绪珍妃”四个字。
蓝色的进度条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闹钟的滴答声莫名其妙地让人不安。她漫不经心地滑动着鼠标,忽然看到一篇以前自己引用过的文章,被网站用灰体字标注出来。
《我的两位姑母——珍妃、瑾妃》by唐海浙。
珍妃他他拉氏的娘家侄儿姓唐,跟她一个姓?若桐愣了一秒,下意识翻出自己的身份证,民族那一栏赫然写着“满”。
像是心跳忽然漏跳一拍,若桐着魔似的摸出电话:“妈,我爸他们家姓唐,是民国后改的姓吧?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在满语里的老姓是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喊你相亲你不去,倒用空关心这些有的没的。那个死鬼十几年不着家,谁还记得啊。倒是你有个堂姑姑跟咱们家还有来往,她好像跟你爸一个姓,姓什么……他他拉?”
若桐挂了电话,心下骇然。
唐若桐,他他拉若桐,珍妃他他拉氏,这三者难道有什么联系吗?她一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母胎单身新女性,怎么会反复梦到一位一百年前死去的皇妃?
若桐不可抑制地想到在清东陵采样时接触到的光绪遗骸,再想到近年网络上流行的那些轮回转世、前世今生`类的,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把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马克思唯物主义好”、“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真主耶稣”反复念了几百遍。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若桐心慌意乱地接了,就听见在中国原/子/能研究所工作的大学同学唐俊激动地说:“唐姐,惊天大发现!快来我办公室!”
这个人从上学的时候起就咋咋呼呼的,若桐很不以为然:“又怎么了,是你们打开昭陵,发现孝庄下嫁多尔衮的证据了,还是比对了雍正乾隆的dna发现小钳子果然不是四四亲生的,而是海宁陈家的儿子?”
“我们是中国原/子/能研究所,不是中国历史八卦研究所!”唐俊哭笑不得,“还记得你上回送过来的样品吗?就是从清西陵文物管理处采集的那束光绪皇帝的头发,你猜我从上面检验出了什么?”
“我马上过来。”若桐挂掉电话,怔了一会,抄起手包冲向停车场。
今天的原子能研究所一反平日的冷清,实验室被人山人海和摄影器材重重包围,闪光灯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唐俊抓着她的手激动地说:“是三/氧/化/二/坤(砒/霜),我们从你送来的样品上检验出了高浓度的三/氧/化/二/坤,浓度远远超过了致死量。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是被人用砒/霜毒死的。”
听到爱新觉罗载湉这个名字,若桐忽然没由来地心里一颤。周围的同行都上来恭喜她的团队解开了一大历史谜团,可她却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
光绪帝爱新觉罗载湉,做为她硕士论文的研究对象,她对这个人是那么熟悉,熟悉他的生平,熟悉他的才华,也熟悉他的软弱与悲哀。那么一个本来有可能成为中兴之主、曾有机会改写整个屈辱的中国近代史的人,现在,她却亲手证实了他最后的下场——在37岁的壮年,被一碗砒/霜化作崇陵地宫里的一具枯骨。
据说,砒/霜中毒的人在死前是非常痛苦的,通常会经历连续呕吐、剧烈腹痛、浑身抽搐,很久很久才会得到解脱。而在此期间,剧烈疼痛引发的肌肉痉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缩成一个弓形,所以在古代,这种毒/药又被称作“牵机药”,是不亚于凌迟的酷刑。
好像生吃了一个半生不熟的柠檬,酸涩的汁液从喉咙直渗进心底,一时间心脏紧缩到好像不能跳动。若桐背靠着墙,尘封的记忆忽然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周遭众人已经激动地议论起来:“由此可见晚清宫廷斗争是何等险恶,统治集团内部有多么腐朽!”
“既然证明了是中毒,那么砒/霜是谁下的呢?”
“诶,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看是害怕皇帝秋后算账的‘后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