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总是说些癌细胞什么的,庄恬恬有时候会把它想象为一群在身体里不受控制疯狂生长的细胞,他们会扩散到全身,长满身体化疗也没有办法清除干净。
庄恬恬现在身体不痛,可夜晚还是庄恬恬觉得最难捱的时刻,那种看不见的疯长令人恐惧,他知道他的生命在流逝,他感知的到,因为他会疲惫,会陷入沉睡的漩涡里,偶尔也会出现噬骨的疼痛。
但通常庄恬恬什么也不会做,因为那种疼痛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庄恬恬靠这个感知自己的存在。
“虽然呕了一点血,但今天不痛。”庄恬恬把自己缩成一团,很是庆幸,甚至嘴角还向上挑了挑,“不痛是一件很好的事。”
“段凌不回来,被子不暖和呢。”他自言自语,心情很不错,“新被子来着,要一起睡才好,阿姨还买的红的。”
“还是好开心,做了小拖车,开心到睡不着觉。”庄恬恬在榻榻米上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间,从拉门的缝隙里眨着眼睛向外面看,看了不多时,又躺好了,自言自语道,“还在打电话,只能我自己睡了。”
庄恬恬躺回去,翻来覆去,终于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廊走上来了人,房间里静如止水,拉门被推开了,院子的灯光投了进来,段凌站在门口麻木地站了不多时,才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进来。
他先是在洗手间里吸了支烟,然后路过庄恬恬,把他放在被子外头的手放到被子里面。塞好了,段凌就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光,看庄恬恬的眉眼,和以前一样漂亮精致,现在多了一点脆弱。
段凌又神经质的把庄恬恬的手拿出来,用自己的右手攥住,那是他一只手就可以攥住的手腕。
“太瘦了,病好起来,要多喂一点肉。”段凌点头,然后在庄恬恬的手心亲了一口,然后又放回被子里。
段凌又神经质得去洗手间吸烟,这次他吸了两支,手指还不小心被烟头烫到。
十分钟以后他路过庄恬恬,又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蹭了蹭,然后走到角落里打开庄恬恬的行李箱。
行李很简单,很快要吃完的药片儿,尽管庄恬恬不喜欢粉色,可占据大多数粉衬衫和T恤,一台平板,一个不显眼笔记本。
笔记本吸引了段凌,他把墙角的落地灯翻开,坐在塌塌米上,把笔记本翻看。
很难看的字,庄恬恬却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段凌知道庄恬恬这个人没心没肺,没病没灾都很乐观。什么时候会写遗书,写愿望,写行程?多半是觉察到自己疼的撑不下去的时候。
落地灯不怎么亮,只投下一小片区域,段凌看到庄恬恬的即将实现的十个愿望,看到了庄恬恬写好的还没有撕下来寄出去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