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娣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来跟我玩叶子牌的时候,我觉得
她也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罢了,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而
且我可不觉得皇后这是什么好法子,绪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即
使封了宝林,李承鄞又不喜欢她,在东宫只是又多了一个可怜人
罢了。
晚上的时候,我想这件事想得睡不着,只得干脆爬起来问阿
渡:“你瞧赵良娣像坏人吗?”
阿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中原的女孩儿想什么,我一点儿也闹不明白。咱们西凉的
男人虽然也可以娶几个妻子,可是如果大家合不来,就可以再嫁给别人。”
阿渡点了点头。
“而且李承鄞有什么好的啊,除了长相还看得过去,脾气那
么坏,为人又小气??”我躺下去,“要是让我自己选,我可不
要嫁给他。”
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要让我自己选,我才不会让自己落到
这么可怜的地步。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我却不得不嫁给他,结
果害得他讨厌我,我的日子也好生难过。现在赵良娣被幽禁,李
承鄞恨透了我,我才不想要一个恨透我的丈夫。
如果要让我自己选,我宁可嫁给一个寻常的西凉男人,起码
他会真心喜欢我,骑马带着我,同我去打猎,吹筚篥给我听,然
后我要替他生一堆娃娃,一家人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可是这样的日子,我知道永远都只会出现在梦里了。
阿渡忽然拉住我的手,指了指窗子。
我十分诧异,推开窗子,只见对面殿顶的琉璃瓦上,坐着一
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坐在黑色琉璃瓦上,十分醒目。
我认出这个人来,又是那个顾剑!
我正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有刺客”,他突然像只大鸟儿一
般,从大殿顶上一滑而下,如御风而行,轻轻巧巧就落在了我窗
前。
我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的脸还有点儿
肿,回到东宫之后,永娘拿煮熟的鸡子替我滚了半晌,脸颊上仍
旧有个红红的指印,消不下去。不过我也没吃亏,我那一巴掌肯
定也把李承鄞的脸打肿了,因为当时我用尽了全力,震得我自己
手掌都发麻了。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情绪,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谁打你?”
我摸了摸脸颊,说道:“没事,我已经打回去了。”
他执意追问:“是谁?”
我问:“你问了干吗?”
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去杀他。”
我吓了一跳,他却又问:“你既然是太子妃,谁敢打你?是
皇帝?是皇后?还是别的人?”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却问我:“你肯同我一起走么?”
这个人真是个怪人,我摇了摇头,便要关上窗子,他伸手挡
住窗扇,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三年前的事情,你难道不生气么?”
我很认真地告诉他:“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要再半夜到这
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是东宫,如果你被人发现,会被
当成刺客乱箭射死的。”
他傲然一笑:“东宫?就算是皇宫,我还不是想进就进,想
出就出,谁能奈我何?”
我瞪着他,这人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不过以他的武功,我
估计皇宫对他而言,还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又问了一遍,“你肯同我一起走
么?”
我摇了摇头。
他显得很生气,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在这里过得一点儿
也不快活,为什么不肯同我走?”
“谁说我过得不快活了?再说你是谁,干吗要管我过得快不快活?”他伸出手来拉住我,我低喝:“放手!”阿渡抢上来,他只
轻轻地挥一挥衣袖,阿渡便踉踉跄跄倒退数步,不等阿渡再次抢
上来,他已经将我一拉,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如同纸鸢般被
他扯出窗外。他轻功极佳,携着我好似御风而行,我只觉风声从
耳畔不断掠过,不一会儿脚终于踏到实处,却是又凉又滑的琉璃
瓦。他竟然将我掳到了东宫正殿的宝顶之上,这里是东宫地势最
高的地方,放眼望去,沉沉宫阙,连绵的殿宇,斗拱飞檐,琉璃
兽脊,全都静静地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
我摔开他的手,却差点儿滑倒,只得怒目相向:“你到底要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