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姬无煜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原本俊美的脸上,在颧骨处多了一块极其难看的伤疤,看上去十分狰狞。
那日,他让红菱将他易容成南牧笙,让潜伏在宫内的人带出南牧笙的尸体,他亲自躺在棺材里,因为别人他不放心,这件事情不能再出一点差池了。
为了不让宇文墨察觉,他自封周身穴位,用龟息功法压制所有气息,让整个人看起来与死尸无异。
这样的功法可以持续一天一夜,时间上来说,足够了。
但是在这期间他却不能动弹,可以说是躺在那里任人宰割都不为过。
正因为这样,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避无可避,那炙热的温度将他包围,屋檐上掉落的木块直接烫在他脸上,一点一点的烫毁人皮面具,再渗透到他真正的皮肉上,剧烈的痛楚一点一点的摧毁着他的意志,似乎还能闻到那熟悉的人肉味。
姬无煜当时心态几度崩裂,似乎又回到了九岁那年。
一个个亲人们在烈火中挣扎,犹如蝼蚁一般,那些最疼爱他的亲人一个个被烧死在他面前,熊熊的烈火犹如吞噬人的魔鬼,将活生生的人烧至灰烬为止。
烈火从皮到肉再到骨,那些挣扎又狰狞的面孔,还有空气中人肉烧焦的味道...
几乎所有人在临死前似乎都在冲他喊着一句话,包括他的母后在内,
“杀!杀了宫连城!”
无数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翻腾,震得他头皮发麻,像是解不开的咒语,缠着他数十年。
每一次醒来都是大汗淋漓,每一次梦境都是痛苦的煎熬,这些年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好觉。
他的舅舅,教他功夫的常将军,还有那些幸存下来的人,每一个人都在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他,希望他能报仇雪恨。
只有南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尽情的享受她的任性,肆意的与她追逐嬉戏,拥她入怀,亲吻着她的唇,每夜听着她的曲子入睡,只有她在的时候,他才能睡个好觉。
自从上次一别,他才发现,伤的是自己,而那些所能支撑他的,都是回忆。
看着手中精细的荷包,姬无煜再次陷入回忆当中,第一次相遇,两人之间暗中较量,再到后来的围猎,她倔强的性子激起他内心的征服欲,于是将她压在身下,第一次主动索吻...
指腹划过那片薄唇时,一夜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天亮。
“小狐狸,本王后悔了。”
说完这句,他扣上面具,直接去后院牵了一匹马。
骑马赶到忘川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正准备直接去驻扎的军营,却在经过街道的时候看到南乔坐在茶棚里喝茶,似乎还在等什么人,并未看到他。
这一刻,姬无煜望而却步了。
街上人来人往,断断续续的阻隔了姬无煜的视线,片刻后,慕白灼从旁边药铺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姬无煜见状,本能的躲闪到旁边的巷子里,静静地看着那处。
“这么多啊?”南乔见状惊讶了下,“你买这药当饭吃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军营里那么多人,我还嫌这点药少呢!”
慕白灼一边唠叨一边往南乔怀里塞,意思很明显,也让她帮忙搬一些。
“原来这不是你父王要服用的药啊?”南乔原本以为慕白灼来药铺是给东郡王抓药的,谁知道给士兵们喝。
“本世子看上去是那种没品德的人吗?我既然来了,那那些负伤的士兵就不能不管,拿着!”说完这句,慕白灼又给南乔塞了一包,手上一层一叠的堆得老高,南乔只差把脸都埋在药材包里,这慕白灼也太狠了吧,让她一次性拿这么多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