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胜端起已经再次凉了的茶,想到了她刚才的话,又把杯子放下。
今天,黄种汝的事带给他很大的警告。但也不算什么,他以后更加小心就是了。但他身边的人呢?
他对未来那些事做的准备,在他们看来,他是在做什么呢?会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玩乐”吗?
像邱夫子、王夫人、郑汶、王众,他们是怎么看待他?而像万云、王钧、刘嗅儿,这些聪明的同
龄人又会怎么看他?
尤其是今年以来,他圈了一大块地,养马、雇佃,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脚下不稳,很容易摔跟头!
他们不会对他产生恶意,郑胜要做“坏事”,王夫人、邱夫子会不阻止?所以在他们看来,他的行为,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吧?但是,他再继续下去,可能王夫人就会拉一拉缰绳了。
可是,司马衷的继位,令郑胜感到了危机的逼近。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皇帝,但后世几乎人尽皆知的傻皇帝,可就这么一位。
郑胜想象不出来,现在的朝堂上是什么样的局势。外戚、皇族、大臣会是怎样的心思。总之,有坏心思的人多,忠心的人少。要不然,这个王朝也不至于坠入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的深渊。
所以,他没有错,时间已经紧迫了,他必须加快步伐!
况且,这些事也不是很过格,他只是一个十
岁的儿童,别人恐怕未必把他放在眼里。值得令他警惕的,也就郑泯和黄种汝了。黄种汝就在眼前。而郑泯,始终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自从郑泯上任蔡阳长已经过去半年了,一直风平浪静。会不会又在酝酿一场风暴?
把事情理顺了一遍,郑胜觉得他只要做事再小心些,应该不至于被人扣上造反的帽子。
但现在,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刘嗅儿。她肯定是听懂了黄种汝的话,她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郑胜不敢去问。
这件事再加上不久前的那件事,对刘嗅儿,他该怎么办?郑胜有些苦恼。
刘嗅儿有些精神恍惚地放回了茶盘,和青儿交接了一下工作。她独自一人,默默地绕过马场,沿着一条小道,一路向北,到了一个向阳的小山坡。
她拢了拢裙子,弯腰坐在了那块她常常坐的石头上。
每每到了山坡,她总会想起那一晚的烟花。
可今天,她想的却是数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的家在武都郡。那一年的冬天,她期盼已久的父亲终于回到了家里,她很高兴。那天,她躲在了父亲书房里的那扇屏风的里侧角落里,想等他回来后和他玩。
但很快,父亲生气地回来了,这样的他从来没见过,她很害怕没敢出去。然后她听到了父亲和几个叔伯一番奇怪的话。
事后,自知做了错事的她向母亲承认错误。
罕见的,她严厉地训斥了她,并且要她忘掉那些话。训斥完她,母亲就抱着她哭了起来。
她以为是她的不听话,才令母亲如此伤心。所以,反而把这件事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半年之后,她被吴云禄从家里带走。在离开武都的时候,她听人说起了,她的父亲是“逆匪”的消息。当时的她,就想起了父亲那天的话,她隐隐感觉到了其中的联系。
父亲,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高大、无所不
能的人,就算不在她身边,也会一直保护着她。
可是,逃亡的路上,吴云禄告诉她,她再见不到父亲、母亲。
刘嗅儿的心情由震惊到难过、从绝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