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几乎是没到了脚踝,踩在上头吱吱嘎嘎地响。
杨熠甚少走这样难行的路,时间长了,便有些不耐烦,脸色冷下来,“你要带朕去哪里?难道只是为了带朕出来喝西北风?”
无忧见杨熠面颊有些发红,生怕冷坏了这个脾气古怪的皇帝,便将自己手中的小暖炉塞到了他手里,笑道:“您等一等。”
抬眼便是见到了无忧曾经所在的长春医馆又重新开了张,无忧当初被范大娘拐走,许多东西仍旧留在长春医馆没有拿,这会儿便是进去与医馆馆主说了几句话,将自己从前的东西拿出来了些。
馆主知晓了无忧的近况,心中直道可惜,失了她这块儿人道圣手的招牌,倒是折损了长春医馆不少的收益。
无忧出门前,馆主见夜来风雪,便叫无忧稍等,回去拿了个煨在灶膛里的芋头出来,叫无忧拿着路上吃。
无忧十分不好意思,笑着感谢道:“您回家丁母忧那阵子,我也没帮上忙。如今您回到秣城重新营业,我也不曾出力,难为您还留着我的东西。往后得了闲,我一定回来帮您。”
馆主和蔼地笑,望见门口的杨熠,便道:“快回吧,别叫人等急了。”
无忧这才带着杨熠往前走,将一个雕刻精致半透明小扁瓶递给他。
杨熠随手扔进雪里,“叫朕顶着风雪等你,便是为了给朕这个破玩意儿?”
无忧俯身拾起,拍干净上头粘着的雪粒子,“杨公子,这个东西叫鼻烟。是我之前做的,里头用的不是普通的烟草。”她凑近杨熠耳旁,轻声道:“是治疗隐疾的草药所制,时常嗅一嗅很有用的。”
杨熠整个耳朵被无忧说话的气息惹得暖暖痒痒的,连带着心底都有些酥麻。
他伸手夺过无忧手中的鼻烟壶,“这劳什子真这么有效?朕不相信。”
“不信您就试试。”无忧眉头一挑,“有没有效果,用过才知道不是么?”
杨熠将鼻烟壶放进袖中,嗤笑:“若无效果,朕就要你把这个瓶子嚼碎了咽下去。”
“真是残暴。”无忧低头剥着手中的芋头,轻轻嗫嚅着。
杨熠锦衣玉食惯了,不常瞧见煨芋头,见无忧手里拿着个热气腾腾的玩意儿,剥开后更是香气四溢,忍不住便多瞧了两眼。
无忧知道杨熠是对这个芋头感兴趣,便大方地撕了一块儿下来,递到杨熠嘴边,极力推荐,“杨公子,你尝尝。”
杨熠偏过头,“朕的膳食都要有专门的内监试毒,哪能随便吃这些下里巴人的东西?”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无忧捏着芋头在杨熠唇前晃了两下,“杨公子身居庙堂之高,自然曲高和寡,能入得了贵眼的东西不多。只是偶尔尝尝这下里巴人的东西,其实也很好。还没试过,杨公子不要这么武断地便否定它。”
杨熠还拿着方才无忧给的暖手炉,这会儿腾不开手去拿芋头,但听得无忧之言,到底还是想尝试一番的。
杨熠带着怀疑的目光一直居留在无忧的面庞上,而无忧则是一直以鼓舞的目光回看他。
杨熠心中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凑上前几分,就着无忧的手咬了一口芋头。
“好吃吗?”
杨熠近距离望着无忧,不自觉带了淡淡的笑意,“尚可。”
“真好,哈哈。”无忧声似银铃,开怀笑着,“杨公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或者,这便是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吧。”
杨熠很快又阴沉下来,“少说这些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