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晟走到木榻边坐下,抬手示意无忧坐在另一边。
无忧急急坐下,面上满是惑然,“你究竟是谁,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从杜康到常晟,这个转变已经够大,可似乎,你身上还有秘密。”
常晟转着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扳指,目光幽远,声音渺渺,像是梦中呓语,极不真切。
他的目光平视着无忧,缓缓开口,道:“我是常睿。”
无忧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耍我玩儿呢?我当然知道你是长瑞,长久的祥瑞。这不是你在百岁山时的表字么?”
常晟耐着性子解释,“我是说,我是常睿。”他一字一句道,“常晟的常,睿智的睿——常睿。”
他看得见无忧眼中光华的变化。
她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忽然跳了起来,一下子躲到了角落,两手环抱着自己,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无忧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是你哥哥?”
无忧脑中恍若一锅粥在晃荡,“等会儿,这信息量有些大,你让我消化一会儿。”
无忧思虑了半晌,伸手指向百岁山的方向,“你说你是常睿,那我们那天在秣城看见的送葬队伍,棺材里头躺着的是谁?”
“是我的身子没有错。”
无忧不可思议,“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所以你如今,是常晟的身子常睿的灵魂?换句话说,你重活了一次,又恰好重新活在了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常晟身上?”
常晟自嘲,“我知道这些事情听上去便匪夷所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若你不信我,我也不强求。”
无忧笑得无奈,若是要比起匪夷所思,只怕她谢无忧的到来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相信。如果说你是常睿,那么很多事情都解释的通了。”无忧细细思量,“难怪你每一次见杨蹊都这么剑拔弩张的,恐怕不只是因为我家的事情?或者说你常睿的死,你也认为与杨蹊有关?”
常晟道:“当初岭南叛乱,我与杨蹊一同抗敌,箭矢竟从身后射出,一箭贯穿心房。若说不是杨蹊,还能是谁?”
无忧霍然起身行至窗前,拼命摇头,“我不相信。我觉得杨蹊不是这种人。我看的出来,他对谢芜的喜欢是真心的,假如他要对付谢家,当初又何必求请赐婚,如今又为何对谢芜念念不忘?”
“为什么?”常晟的手指点在木榻上,嗒嗒的响着,“你不是谢芜么?我想,你比我更有资格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要去问他。”无忧捏着手中那块儿玉坠,抬手便要开门出去,哪知迎面撞上了前来青蘅院的大夫人。
大夫人见到无忧,自是又惊又喜,忙加紧了步子上前,“无忧?你回来了?”
无忧虽然厌烦常晟,但大夫人对她素来优厚,她也极是尊重大夫人,当下便是笑着回道:“有些事情,才突然回来,唐突您了。”
大夫人握着无忧的手,“说什么唐突不唐突的话,常府便是你的家,别走了。”
无忧尴尬一笑,“常晟已与我和离,常府又岂能算作无忧的家呢?娘的好意无忧心领了。”
“可你不在常府,能去哪里呢?”大夫人叹着气,她是当真不希望失去无忧这个儿媳妇。
无忧是常晟的糟糠之妻,性子又好,丝毫没有官宦之家小姐的娇气,大夫人着实喜欢得紧。
常晟走近二人,提议道:“既然娘如此喜欢无忧,不如便将无忧认了义女,这样一来,无忧留在常家,便是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