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闹哄哄的东华医院,入夜后清静许多,走道上一片寂静无声,格外静谧。
明月指挥梅拉给伤者换上病号服,推着她进了僻静的病房。
由于麻药的作用,她依旧紧闭双眼,静静躺着,明月从化妆包里拿出牛角梳,把她被撞乱的发髻重新盘好。
优雅漂亮的发髫中隐约有几根白发,眉心也微微蹙起,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平日里忧心的事情太多。
看在明月眼里,给她添了几分岁月积淀下来的恬静和豁达。
梅拉发疯这么久,困得眼皮直打架,明月怕她撑不住,让她先去值班室休息,自己守在病房随时观察病人情况。
无论如何,先得让人醒了再说,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该来的都躲不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安静的面庞像一尊白玉雕像。
明月突然福至心灵,她一直觉得美妇人眼熟,原来是像医院东门中央花坛上那尊雕塑!
那个白衣翩翩的美丽护士,她刚来东华的实习的时候,有老大夫告诉她说雕塑已经在那里迎着朝阳站了二十多年。
一瞬间,明月怀疑自己会不会撞上了邪祟。
居然会在黑灯瞎火的夜晚,在雕塑脚下撞伤一位酷似雕塑的女人,如果那具雕塑也有生老病死,大概也要像美妇人这般年纪了吧?
夜色渐浓,明月趴在她病床边,以手为枕眯起觉来。
刚开始她睡得很不安稳,只要身旁稍微有些声响,就会立刻惊醒,慢慢地精力和体力都耗到极限,瞌睡虫越聚越多,她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重新醒来的时候,天变有一丝鱼肚白,早起晨练的病患发出长长短短的呼喝声。
明月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地,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是在阚东成怀里醒来,在病房里值夜班到通宵的事,他断断不允许。
明月唯恐阚东成找过来,撞破梅拉的小秘密,捡起地上的手机查看信息,还好,没有咆哮,只发了一只大老虎瞪眼的表情图。
梅拉还没找过来,明月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刚要站起身,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她的手,吓得她一个激灵。
定了定神,她看向身前的病床,那个美妇人意识迷离,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牵动了她的伤处,有微弱的呻吟声逸出唇角,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噬咬她的骨头,痛得她眉心紧蹙。
明月看得揪心,睡意迅速消褪,赶紧上前搀扶伤者:
“阿姨,你醒了?感觉好点没?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明月边说边给美妇人做检查,没有高烧,没有发炎,没有并发症。
美妇人有些懵,茫然地看着她忙来忙去,睫毛轻轻颤动几下,一双眸子清潭般深邃明亮,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轻转动因为躺了太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看向紧张兮兮站在床前的“女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握住她还在打点滴的手,不让她乱动弹,硬着头皮说出真相:
“阿姨,这里是东华医院,昨晚我同事开车不小心……”
无视明月之前的惊喜和现在的尴尬,美妇人缓缓转回视线,眼角余光看见手臂上插着一支细长的针管,针管上方赫然接着一条透明的细长管子,点滴瓶不时冒出一个个小气泡。
意识一点一滴恢复,美妇人浑身开始隐隐作痛,透过经脉传达到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紧紧闭上眼睛,蹙眉等待难捱的痛楚慢慢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