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动手的是时间珍贵、分秒必争的老教授张平子。
捻指轻揭处,眼前认知中的世界,突然被他撕开了光怪陆离的一角。
紧随其后,便是刺啦一声响亮。
张平子原是空空如也的二指间,蓦地显现出一层虽然薄如蝉翼,却给目睹者以无与伦比沉重质感的“膜”来!
薄膜上密密麻麻,绘满了正无休无止动荡着、搅拌着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杂色与线条。
粗粗一眼看去,似乎并不比初学者的信笔由缰高明到哪里去的涂鸦,若凝神细细品味,却自有种无以言喻的恢弘壮阔:
——有苍灰,横亘如磐;有靛蓝,深沉如海;有朱红,升腾似火;有青碧,一洗晴空。
冷硬薄削的直线,勾勒成悬崖峭壁般的桀骜
;波浪起伏的翘曲,蜿蜒作塞外寒风的料峭…
人脑所能处理的万般颜色,无一例外,都能在这幅“画”中寻到;自然所能斧凿的种种风光,无一疏漏,亦正于这幅“画”中涂抹。
伴随着啪、啪、啪,连绵不绝的轻声爆响,这层染满色泽,轻薄却沉重的“膜”,开始以风暴般的极速,以被张教授拎起来的那一点为中心,朝向四维八方不断扩张开去:
草木山川、细流江海、风花雪月、亭台楼阁,乃至于日月星辰跨越过天文单位的距离,投射在蓝星上的每一缕光辉、每一分热度,都仿佛被它抽取了部分,甚至,承载着生灵死物、动态静态的整个大地与天空,都随着这层“膜”的剥离,模糊了一瞬。
而那些被剥取的色彩,却如同纺织工人手中纵横交错的丝线般,在脱落的瞬间,缠结成型。
仿佛是撕扯开传统艺术品中,颇具戏剧意味的影子画,取走了真迹底下,墨渍浸染出的那层
影印般,从张教授提摄而起的指掌间,渐渐抽出了一幅“图”。
一幅超越了人世间现行的所有艺术绘法,甚至比机械所录影像都更真实的图!
明明着落在二维平面上,却出奇地织出了厚度——并非是通过斜轴与视觉误差、空间想象能力创造出立体感,而是强行“缝合”进更高维度的间隙,让看客不管从哪个角度观察,都觉得这些“物件”的外形,与它们的“原主”一模一样、毫厘不差。
——登抄术。
古传法术中,专用于影印、记录那些不能仅靠图像、文字清晰表达出真实意蕴的精神意志、思维感悟,甚至神通秘传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