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报警是不是就查不出百德私募背后的大股东是谁？”

吴总：“很难，报警了也未必能查出来。而且报警了对我们没好处，我担心晚上股价还要下跌。”

柯庆华气的想骂粗口。

站在一旁的何主任小声建议：“那个记者不是说还有下篇吗？看看他下篇写什么再做打算。”

柯庆华：“那个记者联系上没有？重金把稿件买过来。”

吴总无奈道：“杨曦已经尽了全力跟他周旋，那小子很聪明，他说他不在国内，不方便交易。”

柯庆华吩咐吴总：“你去联系康总，问他什么时候来公司解决问题。”

“联系不上……”

柯庆华拿起桌上的貔貅狠狠砸了一下，当初两家联姻，他买了两个貔貅，什么转祸为祥，分明是招引祸害进门。

到了晚上八点，吴记者的微博准时放出了《论一个总裁如何挖空上市公司（下）》，继续曝光了康淮明和百德私募大股东之间的关系，以及他在多个项目中贪污的情况，其中包括临安软件园项目的巨额贪污。文章最后还指出康淮明是双性恋，并多次潜规则男下属，在公司人尽皆知。

随后“招财猫公众号”重锤出击，深刻剖析了安信达的困境——安信达机构庞杂、管理混乱、党争不断，需要一次彻底的改革才能浴血重生。

很明显这是一个熟悉安信达的人写出来的。

柯庆华看了那两篇文章后，陷入了沉思，康淮明作为公司总裁渎职贪污，双性恋潜规则男下属，安信达的脸面都丢尽了。但是，招财猫那篇文章才是最直击他心脏的，安信达确实需要一次彻底的改革。

九点左右，何主任给他端了一杯浓茶进来。

柯庆华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他问：“老何，现在舆论是什么走向？”

何主任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说得吱吱唔唔的，“不知道哪个营销号发了几张康总和熊建鑫的……床上那个……艳照出来，现在#安信达总裁潜规则男下属#已经在热搜榜排第一了。”

柯庆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艳照？康淮明跟他那个助理的艳照？”

“对。据说是两年前的照片了。”

“快去公关撤下来。”

“品牌部的人都在加班处理呢。但是这种照片流传太快了，这边撤了那边上，根本来不及。”

柯庆华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跟康淮明攀上亲家，他自己乱不说，生的女儿作风也乱，把他家严谨清白的家风都败坏了。

安信达是他一辈子的心血，难道也要败在康淮明手里了？

柯庆华眉头紧蹙，轻轻摇头后重重叹了口气，何主任在想，后面的话要不要说？

“业界呢？业界那些人怎么说？”

群众吃八卦不要紧，现在对安信达影响最大的，是业内对他们的看法。

何主任讪讪一笑：“财经类热搜我们也是第一名，很多业内人士替我们惋惜。而招财猫那篇文章已经被人翻译成英文，发在了国外的权威网站上，那篇文章指出了我们内部太多的问题，这对股价的影响是毁灭性的。柯总，等会儿开盘股价估计会很难看，您要有心理准备。”

柯庆华：“你知道招财猫那篇文章是谁写的吗？那么熟悉安信达，一定是我们自己人。”

何主任：“我也是才听说，招财猫这个公众号好像是周芽的。”

“周芽？”柯庆华诧异了，如果那篇文章是周芽写的，那意义完全就不一样了。

鸣杉资产收购、财经记者檄文、康淮明和熊建鑫的艳照、招财猫重锤剖析安信达困境，那么多事全部一起砸过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但是，哪怕他现在想明白了，也来不及做任何的拆解反应了。

九点半，美股开市，安信达股价直接-5%开盘，然后一路向下。

柯庆华看着电脑屏幕的股价还突突往下跳，一夜之间几十亿市值蒸发。

第二天，临安市下辖的开发管理区政府发公告正式对“临安软件园转让相关情况”展开调查，当晚安信达股价再次下挫至谷底。

……

一个星期后，安信达大厦顶楼大会议室。

安信达集团的大股东们围坐在一起，大家都默契地不谈股市，而是闲谈其他。

康晓淇进来时，几乎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完全忽视她的存在。哪怕她是柯庆华的儿媳，也没人给这个面子。

商场上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现实，康淮明让各位股东损失惨重，董事会已经罢免他的总裁职务，康淮明也无颜再踏入安信达，如今涉及股权相关问题的会议，康淮明也是全权委托康晓淇代其出席。

准两点，周芽和柯庆华一起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柯庆华坐在首席先发言：“这次召开这个会议，是非正式的大股东会议，我们大家坐下来聊一聊安信达的未来。”

康晓淇看着周芽，没想明白大股东会议，为什么把周芽请来。

她还没发话，旁边的其他股东有人不认识周芽，有人问：“这位是周总的代理人吗？”

周芽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周辕的太太，我叫周芽。我这次参会既是周辕的代理人，也是圆周财富的代表。”

圆周财富的代表？

什么意思？大家窃窃私语。

柯庆华介绍周芽：“周芽是圆周财富的总裁，也是目前我们安信达最大的股东。”

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其中一个股东问：“柯总，这话什么意思？你把股份转让给圆周了？”

柯庆华也是昨天接到圆周的通知后才知道实情的，出乎周辕和周芽的预料，他很快接受了事实。

形势比人强，而且在这个为难时刻，有圆周的加入，他作为大股东肩上的担子会小很多，柯总微笑着解释：“我没有转让股份，请大家放心，安信达是我一手创办的，我不会轻易放弃安信达。因为圆周财富和它的一致行动人手中所持有的股份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所以周总现在才是我们最大的股东。”

大家听明白了，圆周趁着安信达股价大跌，从二级市场购买了足够的股份，超越柯总成为安信达第一大股东。

周芽知道，肯定有人心里会有抵抗的情绪，她站起来说：“今天站在这里，可能会有人认为我们是野蛮的入侵者。说句心里话，我和我的丈夫都算是从安信达成长起来的一员，我们对安信达有很深的感情。一直以来，我深知安信达存在的种种问题，我不希望看着安信达还没走到最巅峰就开始慢慢没落。我们这次投资是打算长期持有，未来三年圆周会继续增持安信达，在座的各位谁想要退出或者减持都可以直接找我们。我们有信心通过改组可以让安信达的各项效能发挥到极致。”

一番话说下来，在座的股东没人接话，只有康晓淇不合时宜地问：“安信达股价大跌是你们在背后操作的吗？”

柯庆华制止她：“晓淇，不要乱说话。”

康晓淇解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问个明白。”

周芽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有信心在未来三年里让安信达的股价翻两倍。”

这话一出，比其他什么漂亮话都重要，现场股东的脸色瞬时活泛起来。

都是聪明人，都听明白了周芽的言外之意，既然圆周有能力让安信达股价大跌，那他们也会有能力让安信达股价翻倍。

于是，有股东开始响应：“我们的目的也是希望公司业绩好，股价飞涨。”

“是啊，不要虚的，要实打实的搞业绩。”

柯庆华：“圆周财富最早也要到年底才能加入我们的董事会，所以这次不是什么正式的董事会议，我们这次开会主要目的就是想听听大家对于未来改革的意见……”

股东们都很现实，都是希望能尽快对外公布新任集团总裁人选，稳住股价再谈其他。

……

此时，齐云山脚下湖边的杨柳树下，康淮明正在一人独钓。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看，竟是周辕。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康淮明没说话，微眯着眼睛看着平静的湖面。

周辕站在湖边，轻声问：“安信达正在召开大股东会议，康总怎么没去参加啊？”

康淮明：“周总不也没去参加吗？”

周辕笑道：“我老婆去了。”

康淮明手机震动，他从上衣兜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是康晓淇发来的微信。

信息还没看完，康淮明激动了：“你们给我下了那么大一个圈套，终于如愿以偿了。”

周辕站在一侧，一手插在裤兜里：“说心底话，我们觊觎安信达很久了，但是不敢有半点行动，这次全亏了康总的成全，不然我们还会继续傻傻等待机会。”

“承认对我下套了？”

“自我澄清一下，我们没有对康总您设下任何圈套，是您知道了我们要收购名杉资产，您想截胡在先，只是结果出乎大家的预料——您亲自把安信达带进坑里。”

康淮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冷笑道：“你们这次是借债来暗中收购的安信达吧？”

“对，我们手中没那么多钱。”

“短债长投，那么高的利息，你们能撑多久？”

周辕笑了：“康总做金融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国外很多国家都有高杠杆零利率融资吗？”

康淮明突然想起迟爱阳说周芽去新加坡出差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今天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炫耀你的胜利？”这不太像周辕的处事风格。

周辕：“我就是想跟康总聊聊，对于你贪污渎职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你可能觉得警察找不到证据，你能侥幸逃过这一劫。没关系，康总，我等你翻盘，我们继续斗。没有您在前面作为标杆，我觉得我们的奋斗都缺少了点动力。”

他是来挑衅的。

“你想怎样？”

“我要你手上所有的安信达股份，市场价交易。”周辕想让康淮明从安信达彻底消失。

“凭什么？”

周辕放低了声音：“凭我手上有你贪污的证据。”

康淮明沉默了，随即冷笑一搏：“我不会受你要挟！”

“你大概已经猜到吴记者发表的那两篇文章是我们安排的，那你又知不知道是谁告诉我们百德私募和你之间的关系呢？还有你在临安软件园的那些猫腻，是谁告诉我的？”

谁？

康淮明看向周辕。

“蓝岚。”

康淮明早就预料到蓝岚已经被策反，只是蓝岚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机密的？

迟爱阳？他想起迟爱阳那几天神情恍惚的样子。

周辕看穿了康淮明的心思，他笑道：“猜到了吧，就是你身边的人出卖了你。”

康淮明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怎么就招惹上这种人呢？！

周辕：“不着急，我给你两天时间慢慢考虑。两天之后，如果得不到你的回复，我会把证据交给警察，你猜我能让康总您在监狱里过的多舒坦？”

说完周辕就走了，只留下气得发抖的康淮明。

其实，周辕手里压根没有康淮明贪污的证据，如果他有证据，早给警察了。

他嘴角轻轻上扬，他知道，康淮明这次会妥协。

……

【三年后】

星期一早上的地铁，人潮拥挤，地铁车厢里的乘客几乎前胸挨后背，人叠着人，就像海洋深处的沙丁鱼群。

这是暑假开始的第一个星期，小暖背着挎包挤出地铁，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站在安信达大厦楼下，仰头看着楼上巨大的招牌：pi.财富！

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圆周财富的总部，不由心潮澎湃。

她看了看手机的时间，还有5分钟九点，在前台登记后，她快步跑向电梯间，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电梯等候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是八点半上班。

上了十二楼，前台美女正在签收快递，小暖老老实实站在边上默默等待着。

签收完快递，前台瞄了她一眼笑问：“请问您找谁呢？”

“姐姐，我找李经理。”

“哦，你在这儿坐着稍等，李经理在开晨会马上就出来。”

小暖乖乖坐在旁边角落等候区的沙发上，翻阅着书架上最新一期的《pi.财富月刊》，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周辕的巨幅照片，标题是《财富不是人生的必然选择，家才是》。

这位金光闪闪的师兄，曾经在学校直播采访中说过一句名言“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至今成为海大的一个传说。

可是大佬现在变了，他说，家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最可爱的。

翻到下一页，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就听见耳旁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小暖是吗？”

小暖忙站起来：“我是庄小暖。您是李经理吗？”

李秀尔笑道：“叫我秀姐就行。周总今天不在，她让我带你先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劳烦秀姐。”

“客气什么。”李秀尔一手揽着小暖的肩膀，问她：“读什么专业？大几了？”

“国际金融。大二了。”

刚好经过交易室，李秀尔指着里面介绍：“这里是最不把钱当钱的地方，也是最把钱当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