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流传万万年的山河,没有非我族类,没有异同之说。在他的强硬之下,这片土地只能有一个名字,而踏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只能有一个称呼——秦人。
如此,他们才能专一,他们才会凝聚在一起一致对外,不会因为‘种族’而斗智斗勇,不会因为‘异同’而有诸多麻烦——只有他,能以一人之力做到。
“朕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训经宣达,远近毕理。依类托寓,谕
以封峦。”
言毕,嬴政举着那香火,上前两步便要行拜天之礼。
可一双手托住了他欲要躬身的动作,那手指修长白皙,像是乐人的手指般令人想要藏入阁中,不叫外人窥见。
嬴政垂眸,瞧着阳光穿过那双手,照亮了他黑袍上金色的纹线。
‘陛下,这场春秋之梦,可足够美好?’抬头,是那人带着笑的面孔,朝着他,一如过去所有对方恶趣味复发的日子,眼中尽是促狭和怂恿,‘有没有意犹未尽,还想要再细品一二的想法?’
那双手托起了嬴政下跪的趋势,而嬴政也没想着挣扎,他站在九鼎面前,看着自己手中燃烧的香,若有所思。
“父王?”身后是扶苏注意到了戛然而止的大典,忍不住小声的提醒嬴政。
嬴政顺着那双手向上,瞧见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琥珀色的琉璃珠子嵌在那双桃花眼里,微垂的眼尾略红,注视着他一人,映着他一人:‘陛下可是大秦,’他听见那人说,‘是你造就了我,感激都来不及,又如何会要你跪我?’
嬴政的眼睛落在他的额间,哪里空荡一片。
“政不信这些神佛鬼怪的。”他轻声自语,“但就这一次,政想要例外。”
像是心有灵犀,那双手松开了对嬴政的托扶,任由他转身背朝东方:“扶苏,过来。”
“父王?”扶苏一脸茫然,他仰头看着他的父亲,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叫自己。
嬴政俯首,看着已经摆脱了婴儿肥,成长为一个磊落青年的儿子,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对方也到了当年自己及冠掌权时的年纪了——只是,扶苏可要比他好运的多,也要听话的多了。
岂码这孩子年少时,未曾如他一般遇上了一个一眼难忘的人,自此长夜漫漫,才发觉纵使头顶群星闪耀,可皆不是他,也皆不如他。
“扶苏,”嬴政抬手,将那香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扶苏,“你来拜这天地。”
被嬴政召到身边的扶苏瞪圆了眼睛,他本随了嬴政般幽黑的眸子,在今日灿烂的太阳照应下,竟隐约被嬴政瞧出了几分褐色的感觉。
“记住了——”他按住扶苏的肩膀,将他推向了祭台。
“——这个世界上除却家国大事,没
有什么是不能承认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撒谎,不能去做的。”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这句话,“自始至终,只有这个天下,是最重要的。”
朕以铜铸山川,以汞筑河海,将这大秦江山留存万世。
待你再回来,便能瞧见了吧。
这万里好山河,依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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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知的类型有武士俑,军吏俑,车士俑,跪射俑,立射俑,骑士俑,御手俑,六射俑......”
眼前是一片雪白,耳边是尖锐的嗡鸣,而那鸣叫后似乎有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