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厮正在卖力的往灶台里加着木柴,厨娘站在一口大锅前炒着什么,两人都没注意到他。
直到祁夔耸动两下鼻尖,低语道:“好香……”
正在炒菜的厨娘手一抖,惧意犹如岩浆喷发止都止不住。
她今早试图去杜夫人那里把昨天发生的事说出去,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来,之后就被打发了回来。
昨天祁夔虽然没对她做什么,可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不是妖怪野兽要把她吃了。而是不断循环往复的呈现她生命里最煎熬的时段,丈夫将女儿摧残至死,儿子上前阻挡被虐杀……一桩桩一件件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她现在见了祁夔就想向他跪地磕头求饶。
祁夔看她手脚抖啊抖啊的,锅里冒出来的味道变得不那么美味,带着焦糊的味道,“继续。”
他的声音中隐带着怒意,厨娘更抖了,可似乎有股力量在带着她手脚自如的活动。
她想张口说话,被祁夔的一句“嘘”给禁止。
祁夔抬指在唇边碰了碰,轻抚过去,看向一样抖如筛糠的小厮,给他也下了个禁制,这人虽然不是杜夫人派来的,但也需得防一防。
整个小破院子中的四个仆役皆是他的人,没有他的指令。
叛者。
死。
祁夔让小厮去打水回来,沐浴后桌上的膳食一切都准备就绪。
四个仆役老老实实待在院子外,不敢吭声。后怕得要命还不敢逃,天知道里面那个人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太匪夷所思了!
人往往会对未知产生好奇的同时也会带着恐惧和害怕,但如果知道未知里裹挟着死亡,谁还会去好奇,那不是送命吗!
祁夔刚拿起一双筷子,院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以及进府前遇到的小厮激昂的声音伴随而来。
“世子,老夫人有命,让你去碧雪阁,如果你执意不去,那就别怪奴才不客气了。”
蹲守院门的四名被收拾过的人,眼中纷纷划过鄙夷外加有些幸灾乐祸的神色,里面那人能轻松就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们就得瑟吧。
被惧怕笼罩全身的感觉,他们至死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但如果能看着别人体验那就另当别论了,四人如是想。
小厮边走边叫嚷,身后带着两名护院,这是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他刚刚回去禀报时看出老太太的不快,立马眼睛一亮的添油加醋,说祁夔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在老夫人院子里当差久了,享受过权势带来的喜悦,被祁夔这个不受宠的世子甩了脸子,这简直让他耻辱。
小厮见里面的人不答,带着护院就往里冲。期间他命令两名护院把祁夔架出来,自己则跑到院子中四处撒野,把中间架子上晒的干菜全都抛到地上,又一脚把架子踹翻在地,院子里水桶打翻,所有能用的有用的全被他糟蹋了个干净。
末了,他甩甩袖子,气喘吁吁的找了张小矮凳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畅快得不行。
谅你是主子又如何,还不是连他这种上三代乃至下三代十八代祖宗都是奴才的都能踩上一脚。
厨娘压抑着心里想要大笑的心理,看着他造.作不去阻拦。
这个呆瓜,里面进去的两名护院还没出来,定是被世子制住了,你且等着吧!
小丫鬟咽了口唾沫,另外两个小厮也等着看戏。
里屋,闯进门的两名护院抱着和小厮同样的想法,冲进去看见祁夔正慢慢悠悠的吃着饭。
他们一路跟着小厮从碧雪阁跑来就已经积攒了许多怨气。有手有脚还得让人来请,真当自己是哪路神明了,憋了一肚子火气在看到祁夔悠然的样子后倏地爆发。
两名护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要发.泄怒气的意思,双双狰狞一笑道:“世子,那就勿怪小人们不客气了。”
祁夔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样子颇有些漫不经心,对二人的到来更是无视了个彻底,只静静的用着餐。
两名护院身材高大,听着院子里砸东西的声音早就跃跃欲试了,布满肌肉的手握了握拳,二人齐齐上前就将一桌子菜掀翻了出去。
祁夔拿筷子的手指顿了顿。
门外悄悄靠近了些,听到里面饭菜打翻动静的四个仆妇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祁夔微微偏头,轻飘飘的看向两人。
原本笑得阴森森的两名护院呼吸一滞,瞳孔跟着放大,视野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般。
等眼神再次清明起来前,只见跟自己一同前来同伴正掐着自己的脖子,而自己的手也同样掐在对方的脖子上面。
两人额头上的青筋因为呼吸困难冒了起来,满脸涨红,死亡围绕在他们身边。
随时随地将要窒息。
院外四人听到里面没了声音,不禁猜测会不会死人了,接着齐齐打了个激灵。
坐在小矮凳上的小厮见状,也跟着靠了过去,还没等他走近,祁夔就已行至门边,直视着他。
祁夔撇了撇四处散乱着的东西,小厮得意一笑,还没等笑意在脸上绽放,他看清了屋内的场景,血液霎时都往头顶蹿去。
两名护院互相掐着脖子,脸都憋青了,小厮急忙抬步想冲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僵立原地动不了。
“想进去?”祁夔平淡的声音响起。
四名仆妇一齐低头不敢乱看。
小厮像是看见妖魔鬼怪般,瞪大了眼,“妖……妖怪!妖怪啊!救命!”
这里离中央地带甚远,院外没会人经过,祁夔也就放任他叫唤。
他的声音越叫越凄惨,随后他发现,自己只能不停的嚎叫,声音低不下来也停不下来。
惊惧、恐慌、焦躁……种种负面心理缠绕,大概过了半刻钟,小厮的喉咙里开始溢血,竟是喊破了喉咙。
咳嗽伴随着血液,跟着喊声,好不凄厉。
四人听得头皮发麻,祁夔似乎也烦了,冷冷说了句:“噤声。”
那名小厮这才缓了过来,里面互掐的二人早就松了力道,虽不致死,但掐在脖子上的手却是没有放下来。
祁夔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郁气缠绕全身,让他想撕碎这些人,眼底红芒不断涌现。
他看向惊惶站立的几人,朝他们走过去。
几人连忙跪下磕头,“世、世子……世子饶命。”
祁夔的嗓音轻柔,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几人放下心来,却听他道:“你们不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