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

吱呀一声,上房的门被推开,卷起的厚重的湖蓝软绸面料的棉帘子被放下,侍女轻手轻脚端着热水毛巾等物进来,阿染将松绿色双绣草虫花卉的床帐挂好,然后端着漱口的茶盏痰盂等物小心地退了出去。

庭前的梅花开的极好,以筝大早上折了回来,便插在一贯的汝窑白瓷梅瓶中,花朵上犹带着雪珠,摆在暖阁里,即便是厚重的炭火气也掩盖不了梅花的清香。

用过早膳,宋舒予倚着凭几在炕上发呆,一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另一面手腕上的玉珠,以柔在脚踏上穿针引线,以筝在里间坐着,手边放着厚厚的一摞账本,倒反而是宋舒予最清闲。

“主儿,年侧福晋来了。”阿染打帘子进来,稍一欠身,道。

“哦?”宋舒予一挑眉:“请。”

阿染面带恭敬地应了:“是。”

年氏确实是宛若骄阳一般的人物,艳红色的袄裙外搭着火红的狐裘,轻挽起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红珊瑚钗子,一派爽朗大方的样子,只是如今眉眼之间犹带着几分甜蜜,倒让人觉着她像陷入了爱河的小女人。

“妹妹叨扰姐姐了。”年氏笑着道。

宋舒予摇了摇头:“不叨扰,坐吧。”

年氏笑着坐下,左右看了看,道:“乌雅姐姐怎么没在?听闻端姐姐和乌雅姐姐素来是形影不离的。”

宋舒予慢慢喝着茶,闻此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她那边到了年下也一堆事儿呢,再者我们虽亲密些,倒也算不上是形影不离。”

年氏略坐了一会儿,也想和宋舒予说话,只是宋舒予张口与否素来都是全看心情的,也摸不着规律,此时她靠着凭几喝茶,神色淡淡的,到令人不好揣摩。

她到底没有青黛那个话痨的嘴皮子,略说了两句,见宋舒予不大张口,自讨没趣儿,也告辞了。

人走了,以柔进来,将炭火略撤了些,又往香炉内添了两勺沉水香,一面笑道:“年侧福晋可不像是会串门子的人。”

宋舒予正慢慢翻着一卷《齐民要术》,闻此抬眸:“你怎么也学青黛了?”

又垂眸看着书上整齐的小楷,容色淡淡的:“你就当她闲的吧。”

这乱七八糟的世界,筛子一样,当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宋舒予轻轻闭了眼,随手将那一卷书撂到了身旁的葵花式炕几上,往一旁的倚枕上靠了靠,好似睡着了一般。

以柔瞧着宋舒予的睡颜,笑眼温柔,轻轻将凭几撤下,一面将绒毯叠成两层盖在了宋舒予身上。

然而在她眼中睡得香甜的宋舒予此时正在嘲笑某某老大的业务能力,毕竟当年作为照熙的时候实在是有太多黑历史被少陵知道了,后来各归其位,一个是战神,一个是天道,却没了当年的肆意。

如今宋舒予退了休,倒是找回了当年肆意的感觉,并不是为神只是不肆意,只是当时再肆意风流也不过是情感上,如今的肆意却是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