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以柔抿唇一笑,将一旁盛干果的攒盒拿过来,慢慢地剥着坚果。
秋雨缠绵,宋舒予靠在凭几上听着雨打芭蕉之声假寐,不知何时,以柔已退到了外面,清香扑鼻,微凉的温度碰到了她太阳穴处,然后轻轻缓缓地按揉了起来。
“你来了。”宋舒予没睁眼,只是伸手握了过去,只觉手指纤纤入手微凉,肌肤细腻,她将手握在胸前,没再出声。
那人笑着开口,声音悦耳轻灵如黄鹂一般,此时低声说话,听来分外好听:“外头下了雨,温了橘酒,您要尝尝吗?”
宋舒予睁开眼睛,面前正是流景,见他着一身淡青衣裳,身段纤细,面容清秀,唇红齿白,此时一头青丝用玉冠束着,并不似宋舒予看惯了的君子温润如玉,反而是另一番的风流清秀。
她笑了笑,道:“好。”
流景含笑应了是,起身往外去,他是旦角出身,被买下之后就一直养在这庄子里,也没削籍,故而一直都是这样一副打扮。
或者说这庄子里但凡是这般打扮的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出身,锦衣玉食地养着,每年工作时间不超过半年,工作也只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讨人欢心。
没一会儿,流景已提了一个精致的掐丝小红盒回来,打开从里头拿了一只酒壶出来,以柔已恭敬地捧了两只翡翠小杯过来,流景亲自给宋舒予斟了酒,只见十指纤纤若削葱根,就连修剪得宜的指甲都是粉嫩如贝壳一般的颜色,这不是一个广义上的帅哥,却绝对是千年不变的宠儿伶人挑选标准。
宋舒予抿了口酒水,听着流景那一把婉转如黄鹂般的嗓子轻声说着各样琐碎趣闻,慢慢也觉着有些困倦,外头秋雨绵绵,她随手放下手中的酒杯,打了个哈欠又往身后的凭几上靠去。
流景见此,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中带上了稍瞬即逝的失望,此时以柔已捧着绒毯进来为宋舒予盖上,然后对着流景略一欠身,并无言语,流景已懂了,轻手轻脚地将那东西收好,然后起身,悄悄地退了出去。
门外的小厮已为流景穿上了大毛领的淡灰色呢子料的披风,然后将那掐丝小红盒接了过来,以柔对着流景一欠身,道:“公子慢走。”
“劳姑娘相送了。”流景对着以柔轻轻颔首,撑着伞慢慢地往回走,浅灰色的背影在雨中看来分外的和谐,以柔面容依旧穆肃,送流景走远了方才转身回了屋里,见宋舒予仍靠在凭几上睡着,忙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软枕出来,为宋舒予换了凭几。
然后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宋舒予安静的睡颜,瞧着那没了清醒时凌厉的美艳,好半晌,抿出了一抹颇为好看的温柔笑意出来。
正是黄昏时候,旭日旁落。
蘅安带着弘晨打马而来,以筝已迎了出来,恭敬一欠身:“主子睡着。”
“嗯。”蘅安对着以筝轻轻颔首,道:“劳姑姑了。”
“这没什么。”以筝抿唇一笑,引着蘅安与弘晨往宋舒予那里去了。
蘅安与弘晨一进屋子,便见遍地的木制地板,抬头迎面宛如尽头的地方设着席居。
席居上设着一张矮桌,正在一进屋正对着的地方,矮桌上摆着一只翡翠美人觚,内插着一瓶时令鲜花并翠竹嫩叶枝条,并荷塘月色立仙鹤悬挂香薰炉,矮桌后设着软垫,挂着大幅的仙鹤图。
下了那席居,右边设着嵌翡翠仙鹤翠竹纹乌木屏风,往上能见到垂着的雨过天晴色纱帐,后头便是宋舒予的寝间了。
屋子左右各设隔间,均是乌木镂雕翠竹的隔断,垂着雨过天晴色的纱幔,左手边分成两部分,靠里的一边设着临窗炕并软垫席位,两边的百宝架上分别摆着各样珍玩,靠外则是乌木雕翠竹的八仙桌并座椅,两部分中间用落地罩隔开,再往两边又是乌木雕翠竹的通天柜,只是这已看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