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予看着蘅安越来越熟悉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一方面,她厌恶她的出身,一方面,却也以那个承载着荣光与耻辱的地方为傲,这是世家女郎的矛盾,也是世家子弟的尊严。
她转头对着一旁的以柔询问道:“还没回来吗?”
以柔忙答道:“回了,以筝在门口迎着了,已经往花厅来了。”
“让人上膳吧。”宋舒予微微垂眸,放下了手中的青瓷茶盖碗,老神在在地摩挲着腕上的玉珠,反而让一旁坐着的蘅安心中愈发忐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回答到底合不合宋舒予的心意。
还是青黛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她一进屋,看着端坐在上座的宋舒予和坐在一旁即便看起来十分端庄优雅面上却不掩忐忑的蘅安,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笑着开口:“好了,女孩子家家,你又不指望她考状元,何必强求她学着些写策论用的东西呢?”
宋舒予抬眸瞥了她一眼,道:“不是让她写策论考状元,是让她读书、明理,不论家世怎样尊贵,长的怎样美丽,腹中没有文采学识,便是草包都不如的,人都用草包美人形容空有美色没有心计学识的女人,按我说,这反而侮辱了草包,草包好歹还有一两用处呢!若是不读书、识字、明理,若是没有自己的能耐,再美的人,也不过是让旁人养着的废物!”
“额娘。”这话说的极重了,蘅安忙起身跪下,青黛一看也愣了,不敢打扰宋舒予教女,只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端着其芳捧来的茶水慢慢抿着。
宋舒予淡淡地瞥了满面忐忑的蘅安一眼,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好半晌,方才慢慢开口:“你也慢慢大了,心里有主意很正常,你看芷安比你小不多,却十分轻松,自己每日忙碌,心里不快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要强的是你,要学的是你,若是你最开始没答应,额娘自然有法子能够让你富贵如意的活一辈子,可如今是你自己选的路,你便得一直走下去,不得回头后悔。”
说罢,她长长叹一口气,吩咐了蘅安起来,一面又让以柔传膳,以柔仍是面容沉静柔和的模样,此时得了吩咐忙给屋外的人使了眼色,让门口捧着食盒的人都进来了。
一道道味道不亚于贝勒府的美味摆在红木桌上,青黛看看宋舒予,再看看蘅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了筷子。
夏日的夜还算凉爽,宋舒予躺在躺椅上,一手拿着团扇满满摇着,一面对着忙忙碌碌来回倒茶拿点心的意兰道:“你也被忙活了,坐下陪我喝口茶。”
一面说着,以柔已搬了个藤条编的小凳子来,意兰看了看四周,见宋舒予实在坚持,心里也有了猜测,便小心地再凳子上坐了,凳子不高,意兰小心提着裙子坐下,正好能凑在宋舒予身边。
宋舒予微微笑了笑,端着茶碗抿了一小口,道:“你觉着,郑永如何?”
郑永说的是庄子上的庄头,郑嬷嬷的儿子,为人忠厚也不失精明,最忠心不过,只是当您先是有批命在前不得早婚,又是订了亲的未婚妻病死,如今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连妻都没娶上呢。
说到郑永,意兰也羞红了脸,但到底在宫中多年历练出来的,也知道这和她终身大事有关的,也就撑着听宋舒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