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压住他:“谁让你不等我十八就抛弃我,我今后打算天天讨债。”
“讨债鬼。”
素容低下头咬他:“负心汉。”
清晨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商沉把搂着他睡得死沉的素容拉起,皱着眉道:“……口水流了我一脖子,给我洗洗。”
素容半睁开睡眼笑了笑,舌尖慢慢滑过他的颈项,舔得不留下一点痕迹:“洗干净了,师尊。”
“…………”
商沉红着脸拉起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又把素容地上的衣服扔过去,小声道:“不早了该上路了,在人面前不许这样。”
素容低头笑着站起来。外面凶狠,看似冰冷无情,却连句重话也不舍得对他说,事事迁就他宠着他,这便是他的师尊。
只可惜,旁人的心情却不像他们这般小别胜新婚,尤其是柳叶坞里,无人出声,乌云密布。
他们在路上共走了七八日,因赶得急,路上众人都疲倦不堪,到了柳叶坞时人人体乏,匆匆安排下住处,全都睡了。木歆让素容住进他早年住的院子里,连同商沉、蓝英一起,周萱本该同女子同住,可她一个小傻子,无人照顾难以放心,加上她自己执意不肯,况且这时候谁还顾得上避嫌,于是也在素容的院子里住下了。
当夜周氏、御虚、静禅宗睡得死沉,木歆却连夜进入木常的房中,神魂不定地搜着。
清晨再醒来的时候,柳叶坞已然变了天。
木歆将一件件东西摆放在桌子上,眸子通红,脸色却苍白没有血色,正是哭了一夜。最先上桌的是一个黑色瓶子,打开来,淡淡的幽香扑鼻,散入屋里。一觉禅师敛下眉垂头,周痕和周氏弟子俱都变了脸。
那正是尸毒,如此的分量,足够顷刻之间死一座城。
周痕道:“当年残余的尸毒并没有这么多。”
的确没有这么多,如此说来,这些尸毒自然是木常自己炼制的了。
木歆将五个蓝皮本子放在桌上,哑声道:“这是家主记下的往事,晚辈查过,确是家主自己的笔迹。”
商沉将一个本子拿起来,随手一翻。
这本子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泛黄,且时隔多年被雨淋过,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商沉默然翻动看了许久,迟疑了片刻,终于将本子递给素容。
【既生我木常,又何必有他?】
木歆低哑道:“这是素容出生后几个月,家主写下的。柳叶坞的传承当传给生有天根的子孙,只是天根实在难得,几百上千年也难出一个,因此大都在家门里资质最好的子弟中选一个,自小抚养教诲,观察其品性韧性,等他满二十岁时将传承传给他。传承需追随一生,至死方落,当年前任家主过世之后,七八年里无人能继承,唯有当时的常公子最被人看好,因此众望所归,只等他二十岁的生辰。”他望着周痕,“周氏家主,世家之内受传承是何等的大事和荣耀,又是何等的痛苦,家主想必能想象出来。”
周痕微微敛眉。
“家主二十年如一日,勤耕不辍,修身养性,生平不敢有一丝行差踏错。只是在他二十岁生辰来临之际,素容却出生了。”木歆道,“当时素容尚在襁褓之中,却已被人看出生有天根,于是长辈们且喜且悲,当即便将早已经躁动不安的传承传给了他。”
周痕道:“此事足以让心魔入体。”
木歆将几个本子翻出来:“当年护送素容父母出外踏青的人,正是家主。之后他血淋淋地回来,说素容父母双亡,素容被人抢走,下落不明。”
有人轻声道:“监守自盗。”
一觉禅师垂下眸,轻声道:“阿弥陀佛。”
木歆眼中含泪,望着素容:“好在……容公子大难不死,被当年路过的素道长救下,否则容公子若是死了,柳叶坞的传承又会落在家主的身上。”
周痕翻动着桌上的册子:“从字迹里能看出,木常心魔入体之后心绪时常不稳……哎,长此以往,又不肯同人说,一错再错,只怕早已经病入膏肓。”
商沉看着那册子上的一行字。
【心病不除,治标不治本】
木歆擦着眼角的泪:“家主的心魔一直都在,不想十几年后素容又重新出现,终于让他再次发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