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等将军大败贼人的好消息。”
没有人注意到,当孙登听到羊衜“故国之大患,在外而不在内”这句话时,眼中竟是闪过一抹忧虑。
有了羊衜的这一次打岔,宴会的气氛已经没有了那份热烈,于是不久之后,宴会散去,众人便纷纷告退。
唯有诸葛恪,被孙登单独留了下来,请到另一间清静房间。
这一次,因为不算是正式场合,所以不必跪坐。
诸葛恪坐在从蜀地流传过来的椅子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在喝过清茶之后,酒意散去了一些,孙登这才开口道:
“元逊,方才在宴会上你曾言,欲自请过江,以抗贼人,是一时之气话,还是当真这般想?”
“当众所言,岂有说笑之理?”诸葛恪看向孙登,“殿下可是有话要对臣说?”
孙登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许的忧虑:
“吾只是听到那羊衜所言,心有所感,故有些话想对你说。”
“殿下请讲。”
孙登叹了一口气:
“你离开建业的这三年,陛下越发地信任吕壹,现在朝廷及地方州郡文书事,皆由彼掌之。”
“此人为人阴狠,以前还只是吹毛求瑕,择众臣小错以告陛下,辄欲陷人以成威福。”
“现在渐掌权势,居然敢公然诬陷,无罪无辜,便可让人横受大刑,众臣敢怒而不敢言。”
“吾与上陆大将军、潘太常等人,屡次上书劝谏陛下,陛下皆不为所动,唉……”
诸葛恪闻言,亦是眉头一皱。
这三年来他虽身在丹阳,但常与太子有书信往来,自然略知朝中大事。
只说两件事,便知吕壹此人,为祸朝廷到什么程度。
一是诬陷丞相顾雍。
吕壹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诬陷丞相顾雍,让其不得不自禁家中。
同时因为他的诬陷,引得孙权大怒,考虑换掉丞相。
幸好当时的黄门侍郎谢厷跑去找吕壹打探情况:“顾丞相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吕壹言:“不能佳。”
意指情况不妙。
谢厷又问:“若此公退之,则谁代之?”
吕壹不言。
谢厷再问:“莫非潘太常得之乎?”
吕壹答:“君语近之也。”
意思就是差不多吧。
然后谢厷抛出一个大杀器:“潘太常常切齿於君,但道远无因耳。今日代顾公,恐明日便击君矣。”
潘太常,也就是潘浚,持节与吕岱平五溪蛮,现在驻于武昌,辅佐陆逊。
听得朝中吕壹之事,在回建业的时候,曾假意设宴群臣,欲亲自杀了吕壹。
幸好吕壹听到风声,没有前往,这才逃过一劫。
所以吕壹听到谢厷提起这个事,这才连忙劝说孙权,不再追究顾雍。
而另外一件事,则更是挑动了孙登的神经。
那便是吕壹诬陷江夏太守刁嘉“谤讪国政”,同坐者畏惧吕壹的手段,皆违心说刁嘉确实如此。
唯有侍中兼中执法是仪一口咬定没有听说过。
孙权数日下旨严厉诘问,群臣莫敢言语。
是仪对曰:“今刀锯已在臣颈,臣何敢为嘉隐讳,自取夷灭,为不忠之鬼!”
最后因为查无实据,这才让刁嘉和是仪躲过一劫。
“吕壹看起来是诬陷是仪与刁嘉,但实则是意在吾也。”
此时的孙登,再没有往日的谦逊,面目已经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当年他镇守武昌,江夏太守刁嘉就曾帮过他的忙。
是仪身为侍中与中执法,更是被孙权留在武昌,辅佐太子的重要人物。
陆逊与是仪,两人一文一武,可算是孙登镇守武昌的左膀右臂。
后来孙登回到建业,陆逊留守武昌,而是仪则一直跟随孙登回来。
他可算是铁杆太子党。
要说这两人是无缘无故地被吕壹盯上,那孙登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
“吾虽不知吕壹诬陷此二人,背后是不是还有他人,但此人断然不能再留。”
孙登看向诸葛恪,诚恳地说道,“元逊,东宫宾客,以你为首,还请你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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