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嫂子劝她说与其嫁给死了婆娘的鳏夫,不如和唐知综复婚,唐知综是公社干部,手里不差钱,更别说杜家和苏家给了几十块钱给他,复婚的话,那些钱就是她的,而且自己还是公社干部的媳妇,出去没人敢惹自己。
上次来杜花儿也是找唐知综说复婚的,奈何酒幺不认她,气得她说了几句浑话,后来钱大他们回来,她离家时钱大已经记事了,以为掏两个糖就能把他哄好,谁知道钱大比酒幺更狼心狗肺,撵自己滚,真的是,她怎么生出3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哦。
猛地看院坝里有个陌生男人,杜花儿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看向院坝外的几棵果树,没错,上次来也是这几棵果树啊。
倏地,她想起什么,惊喜按耐不住从嘴角蔓延开,她嫂子说市里的人最近住在桃花村的,人家工资高,是城里户口,唐知综在给他们介绍对象,谁和他们好以后谁就进城吃供应粮,不用待在生产队看七大姑八大姨八卦的嘴脸。
她眼神骤亮,因着喜悦,脸颊泛起了红晕。
老实说,杜花儿长得真不丑,眉眼不是妩媚的漂亮,而是温婉舒服,脸颊不胖不瘦,看着干净有气质,当然也是表面而已。
唐知综见黎翔一眨不眨的望着外边,不由得顺着他视线望去,就看见对黎翔眨眼放电的杜花儿,啧了声,“黎翔同志,你要喜欢这样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她啊,你养不起。”苏卫军为了养她,直接弄得个破产的结局。
黎翔要和杜花儿好上了,只会更惨。
黎翔回过神,隐隐猜到来人的身份了,不禁说唐知综,“你瞎说啥呢。”
朋友妻不可欺,对方是唐知综媳妇,他怎么可能生出那样的心思,不过是看着人面生好奇多看了两眼而已。
唐知综给他敲警钟,“但愿是我瞎说的,你离她远点。”
他能好言好语和黎翔说话,对杜花儿就没那么客气了,看杜花儿裤脚滴着水,衣服有些地方也是湿的,知道她又是避开村里人视线偷偷从山里来的,讽刺她,“怎么着,突然母性大发跑到我家想做贤母了?”
唐大壮悄悄和他说了件事,难怪他见着杜花儿就觉得她声音耳熟,原来是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时,杜花儿溜进屋找过他。
“让你把孩子送走两个换钱你不答应,听我的多好?”耳朵边的声音原来是杜花儿说的。
拿钱就把孩子卖了的女人能是啥好母亲,杜花儿有今天纯属自己活该,要知道杜花儿打过卖孩子的主意,他当时还会狠狠多敲诈杜家些钱。
杜花儿咬着下唇,水波荡漾的小眼神不时瞄向院坝里干活的人,心里有点纠结,比起唐知综她自然更想嫁进城里过好日子,但有唐知综在,自己恐怕是达不到目的的,她犹豫了会,缓缓抬起头,柔弱无助道,“我来看看儿子。”
“有啥好看的。”唐知综冲书房喊,“酒幺,生你的女人来看你了。”
酒幺从苏姗姗膝盖上站起,鼓着眼怒道,“看我干啥,走。”
酒幺没穿鞋子,苏姗姗小心扶着他,感觉酒幺跃跃欲试的要踩上书桌,担心摔着他,直接站起身,把酒幺放到了书桌上,抬头望去,就看到了院坝外的女人,模样很清秀,气质也好,不像会和其他人跑的人。
杜花儿也注意到屋里的人了,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像唐知综做了天大的错事,手指着唐知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见犹怜。
不知道的定以为唐知综如何欺负了他。
奈何唐知综无动于衷,“指着我干啥,看你也看过了,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好马不吃回头草,想从我身上捞到啥好处的话我劝你甭想了。”
他又不是酒鬼,和杜花儿没半点关系。儿子勉强帮酒鬼养,媳妇就算了吧。
杜花儿揉了揉眼睛,哭得梨花带雨,唐知综看不出她还是个戏精,别说自己和苏姗姗没什么,即使有也轮不到杜花儿指手画脚,他脱了雨靴,换上在家穿的鞋子,杜花儿的手僵在半空,嘴唇哆嗦道,“我辛苦生下他们,凭啥喊别的人叫妈妈。”
难怪3个儿子不待见她,原来是有人在他们耳朵边煽风点火,杜花儿哭哭啼啼地看向苏姗姗,苏姗姗知道她是误会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就听唐知综不紧不慢道,“没事好好反省自己,我要是酒幺他们,我也乐意喊苏姗姗同志妈。”
苏姗姗有钱啊,跟着她不用挨饿受冻,比杜花儿强多了。
就他所知,杜花儿除了生孩子使了力气,没尽过当妈的义务,真要他说,酒鬼和杜花儿都不是啥好人,儿子光生不养有啥意思啊,只是论两口子罪的轻重,杜花儿明显更严重。
酒鬼再酗酒,从没想过卖孩子,杜花儿心肠歹毒,开口就说卖孩子。
卖了孩子拿着钱和苏卫军那个贱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吗?没门。
杜花儿被唐知综挤兑得面色煞白,楚楚可怜的看向窗户边的酒幺,“酒幺,是妈妈呀,妈妈是疼你的,你几个月大妈妈背着你去山里捡柴呢。”
唐知综嗤鼻,想说鬼知道进山是捡柴还是和苏卫军幽会,看不出杜花儿还是朵白莲花呢。
酒幺对杜花儿的印象就留在她面目狰狞说要卖自己,其他根本不记得,他印象里,常常背着他进山捡柴的是高翠华,大哥他们也说奶奶经常背着他干活,等他会走路了,就跟着他们到处捡柴,高翠华专心干活,大哥从来没说过杜花儿。
酒幺双手环胸,“我不认识你。”
不知是真伤心还是装的,杜花儿哭得很凄惨,然而唐知综是铁石心肠的人,冷眼旁观道,“要哭走远点,别在我家哀嚎。”
酒鬼没死呢,死了也轮不到杜花儿哭。
杜花儿撩衣服擦了擦眼泪,质问的语气瞬间软了,“知综,我两复婚吧。”
啥?准备进屋找颗糖的唐知综被雷的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杜花儿,“你说啥?”
“复婚吧。”杜花儿走进院坝,眼圈红红的,连带着整张脸都泛起红色,当真是美丽又动人,任谁听了不忍心拒绝,黎翔以为唐知综会答应,毕竟两人有孩子,没有母亲的家庭是不健全的,他看了眼架着酒幺腋窝的苏姗姗,苏姗姗容貌不如杜花儿大气,但五官不比杜花儿丑,比杜花儿差的那点气质就是家庭不幸造成的,苏家如果没有出事,苏姗姗应该过得......
正想着,就听唐知综噗嗤声笑了,“杜花儿,你哪儿来的脸啊,低声下气的求复婚就求复婚,装作趾高气扬的可怜谁呢。”
就杜花儿那口气,他都差点以为是在同情自己...不对,是在同情酒鬼呢。
“我唐知综提出的离婚,你觉得我会复婚吗?”酒鬼啥心思他不懂,这具身体他用着就得按照他意愿行事,杜花儿除了美貌有啥啊,再说美貌又不能带来财富,他脑子进水才和她复婚呢。
杜花儿没料到会被拒绝,她嫂子说离婚后唐知综就没和其他人相过亲,很有可能在等自己,凭良心讲,杜花儿听说后心里是有点爽的,尤其得知唐知综和苏卫军竞选队长是有自己的关系,更乐翻了天,越多的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就表示自己越受人喜欢,她爸的意思是唐知综做了队长就喊她和唐知综复婚,她不乐意,要复婚也该唐知综低声下气的来找求她,她才不主动开口呢。
结果唐知综并没来杜家找她,她和苏卫军藕断丝连唐知综也没啥反应,包括自己和其他男人相亲,唐知综仍然视若无睹。
她曾怀疑唐知综是不是有人了,问人打听过,并没有。
她一边沾沾自喜,一边钓着苏卫军胃口,谁有钱她就和谁结婚,当初嫁给唐知综就是为了钱,现在也是。
哪晓得苏卫军不争气,从他爸妈手里抠不出半分钱不说,偷粮食还被逮着了,在床上养了十多天都没痊愈,杜花儿按耐不住了,又到处打听唐知综的情况,得知他仍然单着,不由得窃喜,谁知唐知综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杜花儿气得跺脚,“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老子乐意。”唐知综鼻孔朝天的说道。
杜花儿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直指着唐知综,“不,你不是知综,知综不会这么对我的。”她太了解唐知综了,他就是个软柿子,无论什么事自己软软说两句话他就会去做,比如问高翠华要钱,比如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眼前的男人模样是他,但性格不是,唐知综不会冲她大吼大叫的。
唐知综看不出还有了解酒鬼的,朝杜花儿招手,“来来来,你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说我怎么对你了?”
酒鬼那人怂,除了赊账就没硬气过,自结婚就被杜花儿压着,凡事听杜花儿安排,夫妻两感情好外人没话说,就这样杜花儿还出轨就说不过去了。
他想和杜花儿好好聊聊过去的事,女人要懂知足,遇到个全心全意对你好的男人不容易,咋能不知足恬不知耻的出轨呢,出轨就算了,要找找个远点的啊,找个同村的不是让大家戳着酒鬼脊梁骨说吗?
她们倒是藏到其他地方过快活日子去了,不想想留下来的人面对的是啥眼光。
因为这件事,到现在还有人嘲笑钱大他们呢。
看他嘴角扯着讽刺的笑,杜花儿晃了神,明明就是唐知综啊,怎么会是其他人,她咬着下唇,连连后退,唐知综继续招手,“怕啥,来啊,难道我能吃了你不成,我们聊聊以前咋对你的,你摸着良心说你不惭愧吗?”
杜花儿摇头,看看唐知综,又看看屋里的女人,蹲下嚎啕大哭。
唐知综以为她看出点名堂,冷笑了两声,仗着酒鬼性格怂就敢胡作非为,什么人哪。
酒鬼啊,你得好好感谢老子,离婚算啥报复啊,离了婚越过越好要对方提复婚狠狠的拒绝她才是最好的报复。
清官难断家务事,黎翔不好安慰杜花儿,也没法说唐知综错了,唐知综的事问任何知青都知道前因后果,他事不关己的继续推院坝的泥,把泥推到角落,问唐知综怎么处理,唐知综指了指角落的桶,疲惫道,“挑到屋侧倒掉吧。”
说完,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间。
估计他心里不好受,黎翔尽量顺着他,拿了桶,拿了铲子铲泥,刚把扁担架在肩膀上,就听房间里爆发出阵阵笑声,“妈的,爽,太爽了,哈哈哈哈......”
黎翔:“......”
悲伤得不好意思哭就哈哈大笑?黎翔心里疑惑,挑着扁担去了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