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喊了一声父皇,便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他连连点着头,觉得自己算是做对了一事。
沈璋将他和温儿的孩子养得很好,比让他来养要好上太多。
他对得起温儿了。
皇帝定定神后,低声说起正事:“沈璋说你向他讨七星了,你可知意味着什么,你想好了?”
沈青洵淡淡然颔首。
他自然知道,当年父皇将七星一并暂交在了爹手里,此后七星静等着吩咐,再未出现。
历代七星都只忠心帝王,他要七星,就是表明了他要拿回他原本的身份。
他沈青洵要那个位子。
齐王一事后,温贵妃又逝去,皇帝身上的病显得更重了。
积攒在骨子里,即便太医院以上好的药物养着,多年来仍是一点点被病疾掏空。
皇帝则就以他这副身体,降了诸臣防心,做个决断不定,在朝议上都能睡着的无能皇帝。
实则他刻意放任两个皇子,又暗中分拨着柴魏势力,悄然制衡。
他完全相信,换一个更英明的帝王,能比他做的好上百倍。
可到如今这样,不让一方完全把持朝政,继续丰满他们的羽翼,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局面。
仅是如此,又要做的不被发现端倪,就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这样的皇帝做久了,他时而会想起与温儿相处的过往。
那时他便想,权势是否真的如此重要,做皇帝是否真的能开心。
多年前他私下与沈璋说起,等到一日他身体撑不住时,就将一切告诉青洵,由他自己决断。
他想做皇帝,他拿最后一口气替他把路铺平。
若不想做皇帝,就留七星给他远离京城。
而此刻皇帝问完,却见沈青洵眼里全然没有被无上权势所诱惑的神色。
目光既坚定,又平静如古潭。
皇帝甚至觉得他身上隐现的帝王威势,都已远胜过他。
他既欣慰又安心,点头道:“好,好。”
沈青洵又道,他有意将柴党魏党都彻底拔除。
而在此之前,为方便行事,他仍是定安侯府的三公子。
他们不知他在暗处,就不会对他设防。
至于他之后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希望父皇能够配合他。
这也是他提出要见父皇一面,所要告知的事情。
像上一世那样行事,不是不行,只是太慢了。
既然有皇室的力量,他为何不用。
沈青洵说起这些时,神色自信笃定,胸有丘壑。
明明是不易之事,由他说来,却好似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既感慨又欣喜,除了好字,一时说不出别的来。
皇帝另将传位诏书所放之处也告诉了沈青洵。
仅告知他一人,无论他何时需要,只管自行去取便是。
沈青洵不作虚意的推辞,应了。
该说的话说完,他不再久留,告退后要转身离开。
皇帝突然喊住他道:“你,不怨朕吗?”
沈青洵回身问:“为何怨你?”
皇帝一愣,继而如释重负地笑起。
前世得知一切后,沈青洵是怨过的。
替他那没见过面的母亲。
之后他称了帝,并以雷霆手段将朝堂内外清理干净。
而父皇在他登基后,只过了一月便驾崩了。
他甚至未曾喊过他父皇。
后来他在他的寝殿中找到许多母亲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