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儿媳妇得罪了,五叔他们老两口老的不能动了,可谁伺候啊。
再说了,这些年家里人也都过的挺好,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苦恼,可过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
不要五叔那份补贴,也没人活不了。
有关五叔这事儿陆三山只打算写信和建军说一声,至于家里其他人包括二叔三叔四叔这几个长辈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万一真有那黑心的,眼红那笔钱,反而麻烦,坏了亲戚情分。
苏敏一一回答了:“五爷爷五奶奶身体很好,堂叔堂姑们也都好。五爷爷还说趁着局势安稳下来,他身子骨也还可以,回老家一趟。不过五爷爷要是真回来,估计也得等秋天了,秋天天气好,往来不受罪。”
陆三山听了心里高兴,家里二叔三叔四叔年纪都大了,说不准哪天就没了。
平日里说起来也总说想见见五叔,要是今年真能见上一面,也算是了了心愿。
想着,陆三山就把帽子给几个老人送过去,得了满嘴的夸奖。
然后把他几个亲兄弟叫来,让苗翠花给炒了几个菜,把烤鸭拿出来。
六个人吃一只烤鸭,分到每个人嘴里也没几块肉,但这可是北京烤鸭!
传说中的北京烤鸭!
陆三山他们这大房是兄弟最多的,家里晚辈也都争气。
陆三山大哥家的向国向党向民,都是种地的好手。二哥家只有一个儿子红军,跟着村里的赤脚大夫学医。四弟家的卫民,那是个能扑腾的,建军说过,要说有钱,他们堂兄弟里说不准最有钱的就是卫民。五弟家的护军,更是没要一点帮衬就凭着自己本事入了部队。六弟家的连党,今年读高二,念书也好。
当然,最出息的就是陆三山的几个儿子。
对陆三山来说,他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养出来几个好儿子。
尤其是建军,他爹在的时候就偏爱建军,说建军这个孩子最有灵性。
陆三山最信服的就是他爹,他爹这么说,他自然是信的。
再加上建军念书好,他那个时候虽然因为世道乱,起过不让建军念书的心思,但在心底里,还是觉得会念书的娃将来比不会念书的娃有出息。
看,果然如此吧。
娶媳妇,建军娶的是知青里品行最好的一个姑娘,三儿媳自己也是个有能耐的。
现在建军又去了北京,不出意外的话建军这辈子就是北京人了。
这就是鲤鱼跃龙门啊。
陆三山高兴,和几个兄弟们一边喝酒,一边吹嘘自己的儿子。
另外一只烤鸭,则是苗翠花,两个嫂子,陆向红苏敏五个大人加三个小孩分着吃。
两个嫂子还多蒸了薄饼,再加上自家的大葱。
虽说一张饼只卷一小块鸭肉,肉太少,但蘸一下酱,一口吃下去,喷香。
陆建设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轻轻蹭着苏敏,和只小猫崽子似的,乖巧的不得了。
“三嫂,这就是烤鸭啊,可真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比大白兔奶糖还好吃。”
苗翠花说他:“你个小人人,还这辈子,老三家的,你先紧着你自己吃。”
陆建设:“我三嫂对我好,三嫂,烤鸭刚出锅是不是更好吃啊?”
苏敏笑着说:“那是当然,不过是出炉不是出锅,这是我从帝都带回来的,放了不短的时间。要是现吃,更香呢。”
陆建设说:“真的?那我一定要考北京的大学,吃最新鲜的烤鸭!”
陆二嫂说:“建设,你说的这话我们可都听见了,你以后念书可要更努力了。”
苏敏在北京的时候已经和陆建军吃过了,现在就帮着三个小孩卷烤鸭。
看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小鸡仔似的小豆丁,苏敏想难怪总有人说小孩子是天使啊,实在是太治愈了。
见苏敏卷好,先接过来塞嘴里,把小嘴巴塞的满满的,还要含糊着说:“谢谢三嫂,谢谢三婶。”
一个吃了一个吃,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只小仓鼠。
陆大嫂说:“苏敏,你吃你的,他们可精了,才不会饿着呢。”
苏敏笑着说:“没事,我在帝都的时候和建军也去尝过一回。这一只鸭子肉也没多少,主要也就是尝尝鲜。”
苗翠花说:“可不是,咱们呀,能尝尝人家北京人平时吃的东西,那就该知足了。”
陆向红沉默的吃着,苏敏没和她搭话,她也没和苏敏说声感谢。
吃了饭,苏敏就在陆建军那个屋睡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老陆家留宿。
之前几回,陆建军知道苏敏想回他们的小家,不想在村里住。再加上陆建民也在,苏敏和陆建军没法同住一个屋子,每次都是不管多晚,也要载着苏敏回去。
尤其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早,又冷的很。
陆建军骑着自行车,苏敏趴他后背上帮他取暖。
在夜色下,两个人一起回家。
平平淡淡,却又那么动人。
苏敏坐在炕上,她今天才到老家,就开始想陆建军了。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身体很疲惫,可心,却感觉空荡荡的,把睡意都给搅合没了。
以前,结婚以前,虽然两个人也是分开的,可知道彼此都在同一个地方。
就算陆建军工作去了外地,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可这次不一样。
林城到帝都,遥远的不止是距离,更是生活。
苏敏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眠。
最后起身,从书桌上找出来笔和纸,开始给陆建军写信。
把今儿遇见的种种都写了一下,临到末尾,才又写了:“想你,非常想你。”
过了一个礼拜,陆建军才收到苏敏的信。
看时间,这信是苏敏回了老家第二天就寄出来的。
舍友看见了陆建军拿着信,打趣他:“诶呦,这是嫂子才回去,就思念陆哥了啊。”
陆建军没拆信,只是淡定的说:“是老家的信,不过是我爹写的。我如今都成家了,在家里老人眼里也还是个孩子,总是不放心。”
舍友听了也感慨:“怎么不是,我都下乡三四年了,这三四年,洗衣服做饭全学会了。可我妈还总是操心个不停,觉得我生活不能自理。”
陆建军上了自己的床铺,打开信封慢慢看,看到最后苏敏写的:‘想你,非常想你’的时候,他既开心,又有些失落。
开心的是苏敏想念他,正如他想念苏敏。
失落的是他们离的这么远,除了写信,也再没有别的交流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