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着甄老娘这么个刁钻婆婆,裴氏面上虽还带着贤淑的笑容,心里也是恨的咬牙。
当初,裴老太爷因故被罢官,只得携家眷离京下乡避祸,正巧碰着甄父这么个良才美玉,一时起了爱才之心,收为弟子,最后甚至许以爱女。后来,裴老太爷又被起复,至此官运亨通,现已官至户部尚书,内阁为相。所以,如今的裴家便是在京里也是数得着的人家了。娘家这般得力,裴氏的腰杆自然极硬,说话也有底气,便是甄父此回能被调任回京也多有裴家之助。
再者,便是不论出身,裴氏本人品貌皆佳,乃是西都女学毕业的女学生,堪称才女。她与甄父原就很有些情意,婚后更是恩爱,再没有通房妾室。便是儿女上头,长女美丽聪慧,幼子懂事上进,任是谁见了都要赞裴氏果真好福气。
只可惜,裴氏这样有福的,偏就碰着了甄老娘这刁钻婆婆。
要知道,这年头婆婆刁难媳妇,只要不是太过分,那都算是天经地义的,裴氏做儿媳妇的便是再恼也只得忍了。唯一没忍下去的那回,她咬牙丢下幼女,抱着长女去京寻了丈夫。那时裴家裴老太爷也已起复,见着女儿女婿这般情况,想着京中局势亦是不大稳,索性便给女婿安排了个外放的位置,调得远一些,既能做些实事攒点儿政绩出来方便日后升迁,也省得再叫女儿在婆婆眼皮底下受那些个零星罪儿。
离了甄老娘,裴氏那日子过得真真是万事如意。虽说初时很是惦念被自己丢下的幼女,可她也明白若是开口说要接女儿,少不得要把甄老娘这恶婆婆也给接回来,所以她咬咬牙便也忍了。时日久了,裴氏日子顺心,生活美满且充足,自然没有太多时间去想才出生就被丢下的女儿。
便是偶尔想起来,想着这个女儿是甄老娘带大的,多半也是废了,她那点爱女之情也淡了许多。
只是,时过境迁,她和甄老娘如今竟是又要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一想到这个,裴氏就忍不住咬牙。
偏甄老娘还要这样的刁难质问,裴氏忍了忍,低垂螓首,轻声应道:“老爷外头那些事,我是不好管的。至于家里......唉,老太太和停姐儿都不在身边,老爷再没有不想的,这日思夜想,难免就要消瘦了。”
甄父连忙接口:“是啊,娘,我都是想你想的,怪不着裴氏。”
一时儿,母子两个倒是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裴氏在侧等了等,眼见着这两人略好些了,方才上前劝慰甄父:“老爷与我日盼夜盼,好容易才盼着老太太带着停姐儿来了。如今咱们阖家团聚,一家子骨肉团圆,正当欢喜时,怎的倒是哭天抹泪的......”说着,又嗔甄父一眼,“老爷也该劝着老太太些才是。”
“是是是,倒是我一时儿失态了。”甄父觉出失态,忙扶了甄老娘坐下,又叫丫头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