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此处,甄停云便会觉得难受,就像是有细细的棉线勒着心脏,胸口闷痛难受。一开始的时候,她多少有些赌气,暗暗想:父亲既然喜欢长姐这样努力的女儿,她也一定要努力才好;母亲是女学毕业,她也一定要考上女学。她一定要似长姐一般,成为父母的骄傲,让父亲母亲写信去与旁人炫耀才是。

再大一些,那些执念倒是少了许多,甄停云也明白了许多:读书是自己的事,是为自己努力,而不单是为了和人赌气,也用不着和人比较。人这一生,能活成什么样子,只能看自己,永远都是靠不了别人的。哪怕是看似是应得的父母亲情,实际上也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强求不得。

她其实也明白,哪怕自己这样的自学苦练,或许也没什么用,很可能连女学都考不上,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甄倚云。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啊!

直到此时,拿着那本《始平公造像记》,她不禁又想起了元晦早前那句话“你若是想考女学,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大概,元晦就是撞上来的希望吧?

........

想到这里,甄停云抓着那本《始平公造像记》的手指紧了紧,因为用力太过的缘故,骨节处甚至微微有些发青,如同青玉一般。

过了片刻,她忽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转身对着正靠坐在床上的元晦,认认真真的施了一礼:“多谢先生教我。”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实意的叫了这一声“先生”。

元晦倒是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一笑,笑过后才道:“如今我还什么都没想起来,你也不知我的身份,这就叫上先生了?”

甄停云认真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先生当之无愧。”

元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便觉心上一软,倒是笑了笑:“好吧,就当是我运气好,白得一大徒弟。”

甄停云虽是有心恭谨,可是听着元晦这不着调的话,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小声哼了一声。

元晦便道:“你既读完帖,便接着练字吧,我看着你练.......”

甄停云颔首应是,提笔蘸了蘸墨水,这就要抬笔练字。

结果,元晦又开口纠正她的坐姿:“坐好,双腿分开,和肩距相当,双肩齐平......腰背挺直,也别太紧绷了,放松!自然点,可以稍微前倾,但是不要失了平衡。什么叫如臂指使?什么叫挥毫随心?这是让你用右臂送力至手腕,再由手腕到手指,再由手指到笔。”

“少用大拇指,”元晦说着,又笑,“说来,书法执笔是讲究的是‘厌用大指’,弹琴时又讲究‘厌用小指’.......”

被元晦这么前前后后的挑毛病,甄停云差点连笔都不知该怎么拿,好容易端正了姿态,开始写字,就又听着元晦轻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