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命不久矣(三)

“……孤不是故意的。”

这人还敢用这么无辜可怜的眼神朝她看来,刚刚那位孙尚书都要死不瞑目了好吗?

见状,宁潇硬是挤出了个笑来,“无碍,陛下喜欢是臣妾的荣幸。”

麻蛋,等你变成了猫,老娘也这么弄你!

底下的凶案现场很快就被几个手脚麻利的人给收拾了个一干二净,那熟练的手法,简直让宁潇都不由得为这帮大臣们掬一把同情泪。

之后又有几个官员汇报了一干事宜,只不过这一回的人都格外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亓官厉听了也跟没听到似的,还在不停地玩着她的头发。

就在所有人的工作汇报结束,即将退朝,宁潇也将脱离苦海之际,一人忽然就站了出来。

宁潇随意看了一眼,随后脸上便立马就现出了浓浓的兴趣来,无他,只因为这人她熟,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不就是她那位对别人渣破天际,对表妹痴情一片的便宜爹,宁国公宁巍吗?

他怎么突然跳出来了?

可能是察觉到宁潇浑身上下洋溢着的兴趣太过,亓官厉便也随着她的视线朝下看了过去。

旋即就听见这位正当壮年的宁国公声如洪钟般地开了口,“启禀陛下,自一年之前,后宫就再未进一人,众娘娘也始终一无所出,为稳定朝纲,臣斗胆,恳求陛下再行选秀之事,以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闻言,在场的众位大臣俱都瞪大了眼朝这位一看就脑子有泡的宁国公看了过去。

看完了之后,大家又纷纷朝亓官厉怀中的宁潇看了过来。

在场的人有谁不知道宁国公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爹,现在看来,皇后娘娘根本就是捡来的吧?还有亲爹催着女婿纳妾的?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之前他们只是听说这位战功累累的宁国公的脑子不太好使,宠妾灭妻,纵容小妾害死正妻,还上交免死金牌,换得以妾为妻,将自己的嫡长女,也就是现今的皇后娘娘送到了慈心庵上一住就是八年等等等等,各种骚操作,没想到最骚的还在这儿呢!

要知道后宫比朝堂可安全不了多少,甚至还更危险,家里有女儿的大臣们一听到这么一句话,生撕了这位脑子不清头的宁国公的心都有了。

可现在,皇上还没发话,他们也只能忍着。

一听到脑残便宜爹一开口这么说完,宁潇便立马就挑了下眉。

“哦?”

亓官厉也跟着轻哦了声。

“好啊!”他直接就点了下头,“绵延子嗣是吧?那就选秀吧……选出来的就进来给我延,女儿家怀胎需十月,十月内延不出来的,就全都砍断手脚,做成人彘,给这金銮殿添添景儿如何?”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

一时间,大殿里所有的大臣俱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们更是恨毒了这个宁国公,家中没女儿的也害怕增加上朝的艰难性,俱都求饶的十分真诚恭敬。

可以说,亓官厉的这一手直接就给宁国公宁巍的仇恨拉得足足的。

而同样跟着跪下来的宁国公吓得额头的汗一下就滴了下来,这,这怎么行呢?十个月,女子怀孕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唉,都怪芙儿,说什么宁潇这么个下贱胚子都能做皇后,有事没事就派人传她与娘亲入宫,也不干别的,就是想看她们俩对她下跪行礼,她不甘心,她容貌才行哪里比不上这个贱胚子了,她也要入宫,爹,你去求求陛下,不行,就去威胁那下贱胚子,让芙儿也入宫好吗?

芙儿一定能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弟弟俊哥儿也能有个依靠!

这是他女儿的原话,再加上他的表妹一直在他耳边敲边鼓,时不时还露出一副忧愁郁闷的神色来,问她也不说,问急了才知道原来她进宫之后,在宁潇的手底下吃了不少暗亏,还被她罚跪,膝盖上的淤痕到现在都没褪去。

“我看……潇姐儿怕是将曾经姐姐的死全都记在了我的身上,以为是我……没事的,表哥,我受一点伤害没事的,我是怕潇姐儿对你怨恨在心,到时候她在陛下的耳边说些什么,唉……”

一听到这样的话,宁国公脑袋一热,竟然直接就在朝堂之上就催促起皇上再次选秀起来。

因为他的芙儿今年正值妙龄,容貌才学各方面都叫人根本挑不出一点错来,会中选只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谁能想到……

宁国公额头上的汗越聚越多,最后竟直接在他前方的地上汇聚成一小摊来。

“万万不可?怎么就万万不可了?刚刚催孤绵延子嗣的是你们,现在说万万不可的也是你们,你们这样让孤很难做啊……”亓官厉尽管面上是笑着的,眼神却是冷的。

将场面一下就僵化了,宁潇眼珠一转,随即转身就一下扑进了身后的亓官厉的怀中,声音柔转千回地娇嗔了一声,“陛下……”

这个节骨眼,听见宁潇出声了,亓官厉直接就带着冰冷的笑意朝她看了过来,“皇后有何高见啊?”

“高见臣妾没有,臣妾只是觉得这后宫啊都已经这么挤了,快要住不下了,怎么还选人进来啊?难道陛下已经不喜欢臣妾了吗?所以才想选一些妹妹们进来……”

说着宁潇便立马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小表情来,“那臣妾可不依啊……”

宁潇的娇撒的那叫一个手到拈来。

就亓官厉这种阴晴不定的性子,多喊几个妹子进来也不过就是多送几个人头罢了,还是不造孽了吧!

看见她这样,亓官厉眼中的冰冷迅速散去,一瞬的惊愕过后,他便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太过放肆痛快,胸腔的震动使得半伏在他胸前的宁潇都觉得有些刺耳起来。

而听他笑了,底下几乎所有的官员这才将那高高提起的心又再次放回了原地,还好还好还好。

皇后真不愧能母仪天下!

好人啊!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亓官厉的笑声这才缓缓平息了下来,转头对着底下的官员们说道,“听见了?下次可不许再说什么选秀不选秀的事情了,没看孤的皇后都开始吃醋了吗?”

“哪有,臣妾哪有吃醋?只是觉得后宫快要住不下罢了,陛下你怎的……”

宁潇又嗔怪了句。

“好好好,皇后没有吃醋,没有吃醋!”

“本就没有吃醋!”宁潇立马直起了身子,“陛下是否不信?哼,虽然多进几个妹妹会使得后宫拥挤,但进来一个还是可以的,免得陛下又来嘲笑臣妾吃醋。”

宁潇说到这里,亓官厉眼中精光一闪。

“哦?皇后的意思是……”

“臣妾的意思是……”

她转头就朝底下一群低垂着的脑袋看去,随后直接就定在了宁国公那颗晃一晃好似都能听见水声的脑袋上,眼中冷意一闪即过。

“既然是宁国公大人提出了这样的意见,那么自然就该由他做表率才是,我记得家中妹妹今年刚满十五,还未议亲,是也不是?不如就由妹妹为父亲,为陛下,为朝纲分忧解难如何?”

宁潇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个十足的反派嘴脸。

“宁……”

闻言,宁国公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朝宁潇看了过来。

若是之前皇上没说人彘的事情,他自然是千百个愿意,可现在,将女儿送进皇宫那就是死路一条,他向来疼爱这个女儿,只因为她是他与表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看着她长大的,叫他怎能忍受十月之后,每日上朝,都会看见自家女儿所做的人彘。

潇姐儿,好毒的心肠!

早知如此,当初她刚出生的时候,他就应该将她丢进便桶里溺死,也好过现在遭受如此锥心之痛。

而此时跪着的众大臣们眼看着事态急转直下,现在竟然发展成了这样,俱都在心里暗暗称奇。

果然,皇后娘娘与宁国公是真的一点父女情分都不剩下了啊!

不过,该!

就宁国公这种蠢货,就该这样!

大家的心里不无快意地这般想着。

见宁国公猛地抬起头来,宁潇还没说话,亓官厉就先她一步地开了口,“怎么?难不成刚刚宁国公担忧关心孤,关心朝纲的话语全是欺君之言?其实你并不愿意为孤排忧解难?”

欺君!

一听到这两个字,宁国公哪里还敢放肆,当即就恭敬地磕了下头,“微臣,不敢。”

“不敢就好,既然如此,赶明儿就叫你女儿收拾收拾进宫吧,记住,十个月啊。散朝!”

亓官厉不无恶意地提醒了声,就牵着宁潇的手离开了。

见他们走了,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们这才颤颤巍巍的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宁国公也脸色惨白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见他这样,大臣们脾气比较直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直接就冷哼了声,比较蔫坏的,则笑眯眯地就开始恭喜起他来,还祝愿他的女儿早日诞下皇子。

推开这些大臣们,宁国公浑浑噩噩地就上了自家的马车,浑浑噩噩地下了车,在自家宝贝女儿宁芙一看到他回来,就一脸期待兴奋地迎上来的瞬间,抬手就扇过去了一巴掌。

可以说,这一巴掌直接就将自幼锦衣玉食,没吃过一点苦的宁芙给扇懵了,捂住自己的脸,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还是她的母亲,宁国公的表妹白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尖叫了声,上前两步,就泪水涟涟地一把抱住了自家女儿,“表哥,你……你这是干什么啊?芙儿,芙儿,让娘看看!”

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宁芙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她就立马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娘!”

见娘俩抱着哭到了一起,宁国公的眼眶也不由得红了一片,然后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抬手就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脸一下。

“表哥……”

一看见宁国公都要打自己了,白氏一时间也吓到了,甚至连宁芙都被吓得停止了哭泣。

“表哥,你让舒儿看看,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是在折磨我吗?”

“舒儿,芙儿……”

看着自己这一辈子最心爱的两个女人,宁国公的眼眶一时间更红了,这才将刚刚在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给她们俩说了个清楚。

一听完这话,白氏瞬间就觉得天都快要塌了一样,一旁的宁芙更是直接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