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记者姐姐也追着我妈问：“一切都是巧合吗？那为什么接二连三都发生这样的巧合？您还没有说驻马店暴雨的事情呢。”

我妈的表情看上去无奈极了：“第1个，驻马店暴雨的事情，谁都想不到。之所以检修水库，疏通河道，那是中央的决定。中央一早就决定好好治理黄河淮河，纠正之前的一些不恰当的做法。你们也知道，在此之前，我们主席亲自抵达了河南来处理这桩棘手的工作。当时我去河南是为了汇报海南省的妇幼保健工作，这本身就是我的工作职责。我去河南汇报完工作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头，压根没有参与防灾预警的工作呀。

至于你说的我次次都能预报成功，那也太玄乎了，根本就和我没关系。我本人既不搞地震监测，也没空冥想通灵。你要看到我的工作安排表，就知道我的日常工作已经排不过来了。

且不说1976年我人在海南，直到地震之后才作为救援小组的人员踏上唐山参与医疗援助工作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到过唐山。就是后面8月16日、22日、23日，四川省松潘、平武相继发生了7.2级、6.7级、7.2级强烈地震，这个地震级别也不小了吧。我也没有参与过任何预测工作呀。这是我们的地震监测人员始终如一，持续监测，在6月份的时候就发出了中期预警。我们的地方政府又高度重视防震工作，提前进行了相关安排。所以地震后来发生时，大家的应对才那样及时，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除此以外，1977年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地震、日本宫城地震、阿根廷西部大地震，我也没有做出任何事情啊。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事。请相信我，如果我真有这个能力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事先预警。因为作为一名大夫，我不希望任何人遭遇不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妈说四川还有日本跟阿根廷地震的事情时感情更加真挚些。她大概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地方会发生地震。但我也觉得很玄妙啊，难道真的是老天爷保佑吗？每次都让我们成功地逃过一劫。

啊，地震我知道。他们摇我小床的时候，我都晃得不得了。要是我的积木房子被这么摇晃的话，肯定都塌了呀。那我的布娃娃们岂不是要被房子给压坏了？

那个记者一直追着我妈问：“那在您看来，人类实现地震预测成功，是不是指日可待？”

我妈摇摇头：“我认为这件事情近乎于天方夜谭。我们到今天所做的工作都是预警，做好相关防范准备工作。比方说提高建筑物的抗震级别，再比如说做好日常的监测。我们走的是人民参与路线，您如果仔细看相关资料就会发现，我们的地震监测工作除了有专业人员的参与之外，还有业余工作者。他们利用工作劳动之余的休息时间，坚持进行监测。少量间断的零散数据也许没办法预测什么，但是当这些资料汇总到一起，就能够提示很多事情。

这就像我们平常给人看病。碰上疑难杂症碰上重症疾症的时候，作为医务工作者，我们也同样头痛，同样不知所措。但是经验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有的时候偶然一个治疗手段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我们就可以以此出发，看用在其他人身上是不是也能够得到良好的结局。治疗经验一步步的积累，最后就能汇总成一线治疗手段。当一线治疗手段被大面积推广之后，那么就有更多的人可以被惠及到。

你问我地震能不能被预测到？我认为在将来某一天应该能够实现。因为毕竟几千年前的人们没办法想象我们可以实现精准的天气预报。那么对于未来，我们应该以乐观的态度去对待。只不过现在谈地震预测，还为时过早。因为我们对于地质活动的认知本身就极为浅薄。

但地震预测工作有没有意义？当然有。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人类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才发展到今天的。科技的发展也需要脚踏实地，慢慢摸索，最终走上那条正确的道路。”

看吧，我妈是多么会忽悠的一个人。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表情可真挚了。连我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记者被她送出门之后，我爸回来了，她又追着我爸问有没有耐盐碱的大豆品种。

她跟我爸咬牙切齿，看到美国记者，她就想起中美贸易争端。光一个大豆进口问题，就让国家头痛不已。因为当时国内大豆九成需要进口，什么大豆油还有豆粕基本上都依靠进口大豆产生。

我觉得我妈一定是生病没好，不然为什么又突然间说胡话？什么叫做中美贸易争端啊？她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嘴里头老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从来没有听过其他叔叔伯伯婶婶阿姨讲这些奇怪的东西。

我妈还在团团转，认真地强调：“大豆其实很重要的。你不要觉得大豆只是有料作物，它是重要的蛋白质来源。除了我们人吃豆腐喝豆浆之外，豆粕对于养殖业发展至关重要。随着经济发展，人类对于动物蛋白的需求会逐渐上升。豆粕是养殖业的关键。任何一件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如果大头都要依靠进口的话，那么就很危险了。

中国地方虽然大，但是耕地面积有限。我们要保证粮食水稻小麦玉米产量，大豆就没有地方种。我们得想办法找更多的耕地。”

我完全听不懂我妈在说什么。我完全理解不能为什么我们连大豆都需要进口？没有的事啊。虽然海南岛上没什么大豆，可我听奶奶说了，我们老家杨树湾，好多田埂上都种着大豆呢。肯定会够吃的呀，怎么还要进口？

我爸压根就没理我，更加不可能为我答疑解惑。他就围着我妈转，还安慰我妈：“你别担心，现在改良盐碱地棉花地里头就套种大豆。大豆不是有固氮瘤嘛，能省不少肥料呢。大豆不仅能榨油，还是优质的蛋白来源，吃不上肉吃豆腐也好啊。”

我已经不对我爸的智商与人品抱任何希望了。瞧瞧他说的都是什么怪话呀，简直跟陪着我妈过家家一样。

可是我妈好像非常吃这一套，我爸说了这话，她脸上的表情就好多了，还一个劲儿转来转去：“要继续拓展方向，有些事情短期看不出来多好的经济效益，但长期来说意义非凡。粮食经济作物都不能放松，得尽可能想办法。我跟你说，一定要协调好了。不然的话就是良田也会被抛荒。长期来说，工业补贴农业是必然的，这种补贴也是必须的。

我坐车经过安徽湖北的时候，那儿本来应该是鱼米之乡，是优质农田所在的地方。但是大面积抛荒现象照样严重。你们要是让农民不愿意再当农民了，那就是在动摇根本，很危险的。”

我妈一个劲儿唠唠叨叨，我爸就在旁边不停地安慰她。

说起来真让人头痛啊，我妈一个被众人捧得高高的顶尖医学家，居然犯愁的是种田的问题。我爸好歹也是经济特区的二把手，竟然也跟她讨论种田讨论的不亦乐乎。

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神女神，骨子里头就是地道的老农民。

我后来才知道，其实这个国家的男神女神都是如此的风格剑走偏锋。就连这个国家的大男神，好吧，或者说是大偶像也是盯着种田看。

我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因为我见过大偶像啊。我的百日宴虽然来的人少，可都是高规格的呢。

大偶像爷爷跟大男神爷爷都来了，他们是来视察海南，顺带着开什么会来着。那个会的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我就知道规格非常高，因为我爸忙得一塌糊涂，好长时间都没有进家门。

我妈可激动了，因为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大男神爷爷。自从她二次上了海南岛之后，这几年功夫，她就从来没有再离开过岛屿。

我爸难得回趟家，看到我妈笑成那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感觉我妈最爱的其实是大男神，他自己不过是被捎带上的。

我觉得我爸实在要求太高了，好歹我妈还捎带上了他。我妈压根就无视我的存在。

还是大偶像跟大男神爷爷好。他们还特地过来看我了。我被奶奶抱在怀里头的时候，他们还摸了我的头，夸奖我看着就机灵又活泼，将来肯定能够成长为国家的栋梁。

我不知道栋梁是什么，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手摸着我很舒服，热乎乎的。我妈说大男神爷爷长得宇宙第一帅，可我觉得大偶像爷爷也不差啊，就是肚子很大，看上去有大男神爷爷两个人壮。

他们在说话，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大偶像爷爷还问我妈，我小名叫什么？我刚想挽救我的形象来着，结果我盯错了对象，因为我奶奶已经迫不及待地回答：“臭蛋，我们家的小臭蛋。”

我悲伤得不能自已，我奶奶实在是太不会看场合了，崽崽难道是不要面子的吗？刚刚我外公还夸我洗完澡换了新衣服就是香喷喷的小伙子，现在我奶奶就说我是臭蛋。

大男神爷爷哈哈大笑，说臭蛋是颗聪明蛋。

我眼巴巴地看着大偶像爷爷，指望他能够为我正名。好歹换个好听点儿的小名嘛，这种名字很影响宝宝成长心情的。

大偶像爷爷大概感受到了我内心的热情，就问了句我爸：“大名叫什么呀？”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大名。因为我爸妈太忙了，一直没顾上想这件事。而我外公跟我奶奶则不好插手，他们以为我爸妈是想等大男神大偶像来起名字的。

结果现在大偶像爷爷问起来，我妈就灵机一动：“大海，我们给他起的大名就叫大海。他是在海边出生的。”

听听，多么敷衍的名字呀。我爸叫何东胜，我妈叫余秋，我叫何大海。说个不好听的话，人家肯定会搞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以为我才是他们的上辈人。

果不其然，大偶像爷爷也觉得他们实在是太潦草了：“家庭跟工作都要关注。你心系天下的孩子，更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这样吧，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就叫何深好了。”

结果我妈很不给面子，直接扑哧笑出声：“和珅，他将来要当大贪官的。”

大偶像爷爷也反应过来，笑着自嘲：“看，我都没想到。那叫个什么名字好呢？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觉得我妈笑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了，不然我就有大偶像御口亲赐的名字了。但是很奇怪，我怀疑我妈是故意这个时候笑的，她并不希望大偶像给我起名字。

后来我渐渐大了，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我妈不希望我承受众人的关注，尤其会让我离大人物们远一点。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妈是个很奇怪的人。

倒是大男神爷爷加了一句：“瀚怎么样？就叫何瀚，人生何憾。”

大偶像爷爷点点头，觉得不错。

我爸也笑着附和：“比大海好听。要不大海做小名吧。我看这小家伙臭美的很，每次叫他臭蛋的时候，他眼睛眉毛皱的哟。”

我立刻双眼放光，只要不叫臭蛋，说我臭美我也认了。

我妈笑着从奶奶怀里头抱过我，勉为其难表示赞同：“行啊，谁让你今天面子最大呢。那我们就不是臭蛋，我们是小香蛋，我们就叫大海吧。”

我挥舞着手脚，努力想让大偶像爷爷跟大男神爷爷看看我的光辉新面目。然而悲伤的是，大偶像爷爷已经被人叫走了说话。

他们在谈论什么呀？他们在谈论戈壁滩上做大鹏，种植蔬菜的事。

我们国家幅员辽阔，地质环境多变。我们国家人口分布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下。就连戈壁滩上也住了好多人。戈壁滩是什么呀？戈壁滩是飞沙走石，戈壁滩跟沙漠还不一样。沙漠好歹能够想办法种草种树，戈壁滩上全是大石头，连棵草都没办法种。

但人只要生活就要填饱肚子，要填饱肚子，地上就得长东西。耕地面积是有限的，有限的耕地全都用来种玉米棒子种土豆长粮食了，不能跟耕地抢菜地。

那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吃咸菜，人老是吃不上新鲜蔬菜身体会吃不消。嘿！人被逼急了的时候，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

戈壁滩上不是全是石头吗？那就用石头垒起来建大棚，种蔬菜呀。

等等，我竖起耳朵，我发现华生的盲点了。蔬菜难道不长在地上吗？戈壁滩又不是水乡，到处都可以做个浮床，直接种菜呀。

嗨，还是我想的简单了。除了能够在地里头种菜之外，还可以有无土栽培。听说他们也是从鱼塘水面种菜受到了启发，想到还可以进行无土栽培技术呀。

虽然无土栽培的成本要比直接从地里头长菜来的高，但考虑到从外面运菜过来成本更高，所以戈壁滩上自己建大棚长蔬菜反而成了最合适的做法。

石头是现成的，又不用砖厂烧。石头里的墙吸热快，可以帮助大棚里头迅速升温。戈壁滩光照强温差大，种出来的瓜菜品质特别好。而且大概是因为戈壁滩环境恶劣，虫子都不爱往那儿跑，神奇的是那里种瓜菜病虫害也少。

除了种菜之外，他们已经引种开始种大樱桃了。说是要丰富当地人民的副食品，等种成功了，就在戈壁滩大面积推广。这样闲置的戈壁滩就能够利用起来，菜篮子重了，兜里头的钱也多了。

他们还带来了当地电影制片厂拍的纪录片，里头详细讲述了怎么样在戈壁滩上种菜。他们利用的是营养液循环技术，至于怎么循环起来？戈壁滩上的风大呀，他们利用的就是风力转换为动能。

我就说嘛，他们是一脉相承的。他们明明是来参加我的百日宴，结果一听说有农业新技术，所有人全都盯着电影幕布看纪录片。

苍天呀，这个世道，放电影庆祝百日宴难道不应该选个动画片什么的吗？再不济，故事片武打片也行啊，甚至连合家欢的家庭片也要比这个更应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