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的讥笑并不是听了她刚刚的话才浮现的,听着他为了忍笑紧咬上下牙的发出的‘吱吱’声,瑞秋追溯记忆,竟发现,原来从她刚刚抽出丝线去和那群保镖搏斗时,这个声音就出现过了。
他当时不仅不害怕,反而在笑她的举动?看着她毁掉所有用来保护他的手下的行动能力,他居然会因自己身陷险境而忍俊不禁?
不是有后招,就是早有埋伏。
从那天发生爆炸后,瑞秋就遇到了很多蹊跷的事情。
可那些事情说大,却和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没有过多关联;说小,却又放不下。
那些疑点危机如同乱麻一样滚成了一团扎手的线球,每每想整理,却都无从下手,好不容易忍着疼痛扯了一条出来,却发现它断掉了。
这些疑点明明都和这件事有关,却无法串联,实在让人焦躁。
终于,在取消整个布莱克企业内的所有屏蔽系统后,听着忽然从各种通讯器内传来的朋友们与恋人的关切声音,瑞秋终于发现了那让她不安,让布莱克身处底层却有着绝对自信的原因是什么了——
那是她的把柄。
一个握在布莱克博士手中,整整十年的把柄。
“瑞?我们看得到你现在的定位,这是真实的吗?”这是托尼的声音,他看到定位系统突然恢复正常,第一反应便是质疑其真实性。
“应该没错,”娜塔莎接话道,“这和你推测的地点一样。”
“是的,定位没有问题,我的胸针最多只可能被屏蔽,但绝对不可能错报位置。”洛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不悦,他很恼怒,担忧与害怕令他抓狂。
在瑞秋的胸针恢复效用前,洛基已经在心里想了不下十种毁掉整个布莱克企业的方式,但他还觉得不够过瘾,现在又因为能看到瑞秋在哪里,却听不到她说话,而焦躁感加倍。
“说话。”他用命令的语气。
瑞秋不生气,她知道洛基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可……
眼前出现的一男一女,让瑞秋瞬间模糊了视线,失去了五感。
她终于知道那些奇怪线索的关联、布莱克自信的来源——
“怎么样,时隔十年,大火中被joker亲手解决的父母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感动吗?”
布莱克开口的这一瞬间,万籁俱寂。
通讯器那头的朋友,通讯器这头的瑞秋,默契地连呼吸也闭住。
布莱克终于不用隐藏他的笑容了,刚才的几分钟里,他差点为了憋笑而将牙龈用力挤出血,生怕笑得动作太大,喉咙被丝线划破。
他的自信来自于最后的底牌,足以控制住瑞秋全部举动的必杀技,而不是不怕死。
事实上布莱克很怕死,所以他才会铺垫了那么久的时间,在从joker手里得到了瑞秋的全部弱点后,还要设置一个又一个圈套,一个又一个翻转,就是为了以防意外。
而此时的瑞秋也终于知道了他们非要让她想起十年前的那段记忆的真正原因,果然不只是为了认路那么简单。
刚刚发生了什么?
瑞秋模糊地回忆。
好像是刚输入取消屏蔽的指令,就有人从后方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过头,就看到记忆中的男女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后,世界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她的手不知何时松了力度,给了布莱克逃脱的机会,她的双腿开始发软,嘴唇也不自主地颤抖。
随着控制不住的情绪将她包围,瑞秋脑袋内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真是个傻逼’。
她好后悔,后悔没有在刚被迫回忆起十年前记忆的那一刻,就好好地释放情绪,整理心情。
这些天里,瑞秋一直将可能会涌现的情绪与自己的感性一同收进了盒子,放到心中某个结满了蜘蛛网的房间角落。
“没时间悲伤。”她摇摇头,“我也没资格在确认民众的安全前感到悲伤。”
一直做着这样的自我暗示,强撑着。
以至于在被布莱克突袭了这么一招后,瑞秋抵抗不住,情感如崩堤的洪水,朝她涌来,把她包围。
瑞秋觉得自己好像溺水了。
她想尖叫,但喉咙被扼住了,她想逃跑,但双脚被定住了。
所以即使她内心百感交集,几欲崩溃,但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怔了片刻,情绪收放自如。
有零点几秒,她的思维忽然拐了个弯,想到了岔路上——
这么剧烈的情感波动,应该不是压抑两天就能达到的程度吧。
好像从更早起,她就开始压抑自己的感情了。
多早呢?
不用细想,随着那些扑在母亲怀中撒娇,摔倒了就大哭回头寻求安慰的画面一幕幕伴随潮水袭来,瑞秋可以确定,就是从她开始面瘫,开始忘记如何大笑,如何大哭的那一刻开始的。
-还以为是这具身体的特殊设定,作为穿越者的特点,就和流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一样,是一种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表现其特殊的设定。
-没想到事出有因,她不能大笑,是因为父母死后,没人还想分享她的快乐;她不能大哭,是因为父母死后,没人再在意她伤心的理由。
造成这一切的和她是否记得那段记忆无关,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都会有的正常结局。
可有了那段记忆后,她便从完全的可怜的孤儿处境,变成了愧疚的,该死的扫把星形象——
和小丑希望她感到愧疚的原因不同,虽然他当年如果是对一个真正的十岁孩子说出的那番话,肯定会让那个孩子绝望崩溃。
但瑞秋毕竟是穿越者。
不过,她的确也将多默尔夫妇的死怪在了自己头上:因为她是个穿越者,她带来了蝴蝶效应。
于是,明明多默尔夫妇死而复生,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面前,瑞秋却连眼神也不敢对视,带着杀人犯的自觉性,逃避被害者的注视。
“咔嚓——”
白光闪过,瑞秋眯了下眼睛,朝着光源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