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明虽未曾经历过人事，但也曾跟着大哥去别人家偷看过人家行房，自然知道里面的声音代表了什么。他此刻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天旋地转。爹手里有钱……爹不愿意治娘……大哥和小妹之间……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信息便疯了似的往他的脑子里钻。安修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闯进去质问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身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上房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寒风骤然吹过，将他那迷乱的神思也吹得清醒了几分。一向暖意融融的上房，今日却未点灯，灶里也未添火，冷得好似寒窑一般。郑氏身上也没有盖被子，身上那几层厚厚的衣裳，此时也显得有些单薄。安修明忙爬上炕去，拿了被子给她盖上。郑氏悠悠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瞧见安修明：“小明，你爹呢？”她方才是因为极度惊惧才昏迷过去的。但也因着这惊惧将身体里这些年攒下的劳累一下子都激了出来，这会儿只觉得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浑身无力地很。安修明愣了半刻，才回答：“我不知道。我刚才出去了一趟，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瞧见爹。兴许是上茅房去了吧？”“嗯。”郑氏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怎么这么冷？没烧炕么？”“我这就烧去。娘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安修明关切地问道。郑氏闭了闭眼，才骤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浑身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没了。”安修明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冷着了，便忙不迭地去烧炕了。安修明很快便将火烧了起来，整个屋子里也都暖和了起来。安和泰这时领着李叔进了门：“李叔，麻烦您了。”李叔沉着脸没说话，给郑氏把了脉，又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便拿起药箱，转身离开。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安和泰抓起药方单子，瞧见安修明：“小明，你拿着方子，去镇上给你娘抓点儿药。”“爹，为什么不在李爷爷那里抓药？”安修明心里这会儿还有些茫然。爹不是不愿意治娘么？怎么转头就把李爷爷给请来了？“这几味药，你李爷爷那里没有，得去趟镇上。”安修明不疑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过去接了单子，折了折，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那银子……”李爷爷说爹有银子，小星也说爹有银子，连大哥和小妹都说爹有银子，如今爹又把李爷爷请来了，就说明，爹手里，真的有银子。一直以来，安修明都以为在家里，他爹是十分老实的那一个。可今日所闻所见，却都几乎要将他以往的认知颠覆了。安和泰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来，那叮叮当当地响声，将安修明的心都给撞得疼了起来。“这是我问你族长爷爷借的钱，你先去抓药。要是不够，就先少抓两副，回头我再去借，定将你娘治好了！”坚定的话语，诚挚的眼神，让安修明一时越发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