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里打水,我刚起,还没有梳洗!”
“小的一起送来。”
莫安生还想再问,阿虎已走了老远,她一耸肩,回了房。
——
夜九歌一大早,带着阿归来了临川侯府,他的外祖姜家。
姜家大家长,现在的临川侯姜云海,带着嫡亲二弟姜云湖,庶出三弟姜云河,还有一众成年子侄孙子辈男丁,站在大门口迎接夜九歌。
“见过九王爷!”
“大舅二舅小舅,不用多礼!”夜九歌上前扶起几人,又对着他们身后道:“各位表哥表弟小侄们,都快快请起!”
“谢九王爷!”
礼毕后,临川侯道:“九王爷,你外祖母等你多时了,随老夫一起进去吧。”
“是,大舅!”
荣华院里,夜九歌的外祖母阮氏等得脖子都长了,对长媳临川侯夫人,二媳童氏,三媳颜氏,两个女儿大小姜氏,还有几个孙女曾孙女的逗趣,完全心不在蔫。
站在院子外候着的阮氏的贴身嬷嬷江嬷嬷,一见到临川侯的身影,立马高声道:“老夫人,来了!”
阮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不顾自己近七十的高龄,就想起身下榻去房门口迎接。
临川侯夫人连忙按住她,“娘,您千万别下来,被九王爷看到,会心疼的!”
“就是就是!”一旁的童氏颜氏连忙劝道,“被老爷知道了,会训媳妇不懂事的。”
阮氏这才作罢,只坐起了身,焦急地等着夜九歌的到来。
“外祖母,小九来给您请安了!”人未到,欢快的声音先到。
阮氏瞬间老泪纵横,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滴到了衣襟上。
夜九歌一进门,看到坐在正中泪流满面的阮氏那张慈爱的脸,顿时红了眼眶。
他快走两步,走到阮氏面前,跪到她脚边,哽咽道:“外祖母,不孝外孙小九,来看您了!”
阮氏年纪大了,眼睛已不大好使,她伸出干枯的双手,颤抖着抚上夜九歌的脸,从眉毛摸到下巴,边摸边哭,“小九,我的小外孙小九,我可怜的小九儿…”
摸完后,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摸着他的头,悲从中来,“小九,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忍不住提高音量,“都是那个混账东西,才害得我的小九有家不能归,有能力不能施展,只能一日日虚度年华!”
屋子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临川侯皱着眉,“母亲,您慎言!”
“怎么啦?既然做得出这样残害亲兄弟的事,还不能让老身说吗?”阮氏的脾气上来,怒道:“老身就是要说,你让那个小畜生,将老身抓走啊,打死也行,关监禁也行,老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骂醒那个小畜牲!”
阮氏一发脾气,屋里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夜九歌拉着阮氏的手,笑道:“外祖母,大舅还说您身体不好,让小九不要惹您生气!现在见您这样,知道是大舅多心了,小九觉得您就算活到一百岁,肯定还是健健康康的。”
“你啊你,这嘴就会挑好听的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阮氏发怒的脸绷不住,浮起笑意,白了他一眼。
“外祖母,小九跪得膝盖都疼了。”夜九歌抱着阮氏撒娇。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的,”阮氏一听他说膝盖痛了,急了,埋怨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这懂得照顾自己。
外祖母不让你起,你不会自己起来?还是故意跪着,要让外祖母心疼?”
“娘!”临川侯夫人嫉妒道:“您看您,九王爷一来,将咱们大伙全都给忘了!”
阮氏明白她是在哄自己开心,顺着道:“小九,跟各位舅母姨母打声招呼。”
“大舅母,二舅母,小舅母,大姨母,小姨母,九歌给您们请安了!”夜九歌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几人纷纷侧身,“见过九王爷!”
几个表妹侄女,见到惊为天人的夜九歌,纷纷红了脸,娇声道:“见过九王爷!”
沐霏霏走到夜九歌面前,娇羞一低头福了福,柔声道:“表哥,别来无恙。”
这语气与神情,浑然没将昨天被赶出王府的事放在心上。
夜九歌淡淡嗯了一声,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阮氏不疑有它,叹了口气,“自从你小姨父三年前去世后,你小姨母和霏霏在沐府的日子越发艰难。
你小姨母虽不是外祖母亲生,也是养了十几年的,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霏霏小时候乖巧懂事,眼看她因为守孝,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也没说到一户好人家,外祖母不忍心她们继续在沐府被蹉跎,两个月前让你大舅将她们接回了府。”
夜九歌赞同道:“外祖母,您做得对!咱们姜家出去的人,自然不能让外人欺负!”
阮氏意有所指,“是啊,咱们姜家几十年,从没受过外人的所,受的都是自家人的气!”
“咳咳…”临川侯咳嗽两声。
沐霏霏的娘亲小姜氏笑着道:“母亲,妗儿虽不是您亲生,可妗儿一直当把您当成是亲生母亲!女儿在外面受了罪,自然得回来,求您老人家作主!”
本来是打趣的话,又让阮氏红了眼眶,“可怜的姮儿,临死不知受了多少罪,老身一想起,这心里就痛得刀割似的!”
阮氏口中的姮儿,是夜九歌的母后,先皇后姜姮。
大姜氏忍不住白了小姜氏一眼,小姜氏自知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母亲,您上次不是说,九王爷府上连个女主人也没有,也不知照顾得周不周到。
要不这样,妗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妗儿去九王爷府上,帮他打点一下起居,等王妃进了府,妗儿就功成身退!”
小姜氏因是庶女,小时候为了讨阮氏欢心,照顾人很有一套,阮氏一听,就有些心动。
夜九歌忙拒绝,“外祖母,小姨母,小九多谢您们的疼爱,现在府上照顾得挺好的。”
他这一说,阮氏反而更不放心了,想着他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来到姜府却仍跟小时候那般,从不说一个苦字。
阮氏脸一板,“这事外祖母做主了!妗儿,你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小九回去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回王府!”
夜九歌求救地看了一眼临川侯。
临川侯硬着头皮道:“母亲,国君一向不喜咱们与九王爷走得太近,您这样做,不是让九王爷和三妹为难吗?”
阮氏重重哼了一声,“小九今年都十九了,谁家男子这般大,不是都娇妻爱子其乐融融?
可小九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有家归不得,日日在外游荡,如今难得回来,这次说什么老身也要为他找个王妃成家!
那个小畜牲要是敢再为难小九,老身就撞死在宫门前,让天下人指责他的不孝,让他死了无颜见历代国君!”
“母亲!”临川侯无奈道:“国君前些日子已经说了,等他万寿节过后,就帮小九选个王妃,年底前择个良辰吉日过门,您何苦还要提这事?”
“老身信不过他!”阮氏不客气道:“再说了,就算万一是真的,这王府多年没有女主人,肯定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妗儿先过去打点一番,以后王妃进了门,不用操心,只负责一心侍候小九,尽快生下麟儿,不是更好?”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没人能反驳。
临川侯投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夜九歌。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提!谁提老身跟谁急!”阮氏虽年岁大性子和善,却是个有脾气的,认定了的事,一定要坚持到底。
“是,母亲,儿子(媳妇/女儿)知道了!”
夜九歌陪着阮氏说笑一阵,见她面露疲色,哄她睡下后,同临川侯去了书房。
“大舅,这些日子一切可安好?”临川侯性子正真,夜九歌自小敬重他。
“九歌,”私底下,临川侯唤他九歌,“近来朝中的变动,你可有听说过?”
“大舅指的是什么?”夜九歌没有直说,而是反问道。
临川侯眉头深锁,“自七年前那件事后,老夫和你二舅分别辞了太子太师和大理寺卿之职,你外祖父当年一些得意门生,也纷纷辞官隐退,只你小舅还挂着个翰林院编修的闲职。
半个月前,朝中传来消息,说国君打算重新启用老夫和你二舅,包括当年退隐的那些叔伯们。
你那些叔伯们悄悄派人前来问话,想让老夫拿个主意!九歌,这事你怎么看?”
“大舅,您怎么想的?”
“老夫今年已五十,在官场二十几载经历过各种风险,这几年来修身养性,早已看淡一切!
只是几位表哥和小舅,刚到而立之年,还有那些叔伯们,当年辞官隐退,实属无奈,老夫也希望他们能重返朝堂,一展所长。”
临川侯叹口气,“可是国君性子天性多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会有太大的改变!到时候再出什么事,可没人能保住他们了。”
夜九歌沉默片刻,“这一切都是九歌的错!”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临川侯拍拍他的肩,“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夜九歌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临川侯没有再继续,转了话题:“听说国君让你负责此次万寿节四国使臣事宜?”
“是的,大舅!”
“你小舅前些日子也被派去跟进此事,午膳后老夫让他先跟你将相关事宜讲解一下,免得你明日去礼部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抓瞎!”
“谢大舅!”
“你外祖母年岁大了,睡得浅,估摸着这个时候快醒了,咱们马上过去,免得她老人家醒了,见不着你,又要闹了!”
“是,大舅!”
临出门前,临川侯忍不住又道了一句,“九歌,刚刚的事,老夫会回那些叔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你小舅和表哥表弟们,老夫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问,一切顺其自然。
你也是,既要谨慎,也要放宽心,万一国君这次,是真心想改变呢?”
“九歌明白的,大舅!”
在阮氏的殷勤挽留下,夜九歌在姜府用了晚膳,又逗留了好一阵,才带着小姜氏以及她身边的嬷嬷一起回了王府。
王府里,莫安生依着夜九歌的吩咐,用完晚膳后,便在自己房间等他回来。
等着等着,夜越来越深,莫安生眼皮越来越沉,不由自主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九歌回来后,见她屋里还点着灯,轻轻推开门,看到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莫安生。
嫩白小脸被灯火映得微红,因睡觉的姿势挤在一起,看起来肉乎乎的,轻易让人生出想捏一捏的想法。
嫣红的小嘴微微启着,莹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试试那滋味是不是想象中那般甘甜。
夜九歌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手感滑腻娇嫩,他稍微用力捏了捏。
熟睡中的莫安生,轻轻皱眉,发出猫儿一般的轻哼。
夜九歌轻笑出声,然后他的手,顺着莫安生的面颊慢慢滑向她的唇,大拇指忍不住轻轻摩挲。
莫安生不安地扭动。
夜九歌怕弄醒她,不舍地收回手,将她抱起身。
“看着是养好了些,怎么还是那般轻?”夜九歌小声嘀咕,然后唇边扯出笑意,“既然跟在了九哥身边,就让九哥将你养成一头小肥猪。”
怀中的小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靠在他肩上的头蹭了蹭,小动物般的温顺,让夜九歌眼里越发温柔。
真想就这样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睡一晚上!
夜九歌不舍地将她放到床上,坐到床边看了许久,才回了自己房间。
早上莫安生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安公子!安公子!”是阿虎的声音。
莫安生揉揉眼,起身开门:“什么事,阿虎?”
“王爷让您去伺候他更衣!”
更衣?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人伺候更衣?
好吧,这是万恶的旧社会!
可她哪会更什么衣?自己能将自己搞定,已经很不错了!
莫安生觉得自己在这古代,实在是越混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