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莫安生和封岚睡在一间屋子里。
睡不着,封岚便同莫安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阿兮,你换回了女装后,我总觉得你变了个人似的!”
“为何这么说?”
“下午来白府的途中,我看到你跟阿甜起争执,话里的意思好似在指责她不懂规矩。”封岚道:“她又不是你的丫鬟,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莫安生反问道:“阿岚,还记得咱们来白府的目的是什么吗?”
“帮芊雨退亲事,顺便改改她柔弱的性子。”
“退亲事的事情,只能白老爷说了算,先得往后推一推!不过帮芊雨改性子,要先让她认清身边人的真实性情。”
封岚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故意跟阿甜还有罗嬷嬷起争执的,目的是让芊雨知道,这些人仆大欺主,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对!芊雨从小身边没有亲人照顾,罗嬷嬷和阿甜跟着她时间又长,她对她们十分依赖,难免身在局中看不清事实真相!”
封岚点点头,又道:“从芊雨住的地方,就知道白夫人对她不好,至于白老爷嘛,没见到他之前,我以为是那种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男人。
见了他之后,又觉得不太像,我有些拿不准,阿兮,你觉得白老爷如何?”
“先前白夫人的行为,已经非常明白地说明了,她是如何让白老爷与芊雨生疏的。
以白老爷累了为由,让芊雨不要靠近;以芊雨身子弱要多休息为由,让白老爷没法靠近。”莫安生道:
“男人与女人不同,没有经历十月怀胎,他们同子女之间的感情,都是在日常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建立起来的。
芊雨从小没了娘,后来的白夫人又有意无意阻止二人的见面,再深的父女天性也经不起长时间的蹉跎!
慢慢就会造成想亲近又不知如何亲近的局面。而随着芊雨越来越大,为了避嫌,两人之间的交流便会越来越少。
再加上白夫人甚会做人,白老爷官职不低,日常忙于公务,定以为后宅之事交与白夫人十分放心。
所以我百分九十肯定,白老爷并不清楚芊雨一直以来在白府的处境。
甚至于,包括连家那门亲事,白夫人肯定误导了白老爷,让他以为是门不错的亲事。
因为从刚刚白老爷看芊雨的神情看来,他明显还是有将芊雨这个长女放在心上的。
这样一来,想办法替芊雨退掉连家那门婚事就好办多了……”
——
莫安生与封岚暂时在白府站稳了脚。
另一边的夜九歌,在前两天将事情已办好的消息送出去后,一直等着莫安生上门道谢,或派人前来询问。
兴奋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人。
第三天的早上,夜九歌忍不住带着阿归去了莫宅。
开门的是个老实的中年汉子赵叔,见到夜九歌异于常人的俊俏容貌后怔了怔,礼貌问道:“公子您找谁?”
“我找你们家公子,莫安。”夜九歌露出迷人得体的微笑,声音清浅,“我是他的结拜兄长,九哥。”
“我们公子昨天出远门了。”赵叔狐疑的眼神将夜九歌上下瞟了瞟。
出了远门?夜九歌面上的笑意散去,眉头微皱,“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
“那有人知道吗?”夜九歌继续问道。
“几位公子都出去忙活了,府里只剩下下人,都不太清楚。”
“谢谢大叔,打扰了。”
夜九歌失望地告别赵叔,走了两步,忍不住埋怨起阿归,“都是你,说什么缠得太紧让阿安害怕,这下子人都不见了!”
阿归翻翻白眼,说不定那莫公子就是怕了您,特意避开您的呢?
他看着自家爷无精打彩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爷,您昨日不是说今儿个好戏上演了吗?要不咱们去瞧瞧?”
“阿安不在,瞧来没劲。”夜九歌咕哝应了一句。
阿归背着他呸了一声,嘴上却道:“正因为莫公子不在,您更应该好好去瞧瞧,到时候莫公子回来了,您可以说给他听啊。”
夜九歌闻言精神一震,桃花眼眯起,“阿归说得甚是在理!走,随爷一起去瞧瞧!”
——
早上的时候,莫安生以要回去向夏三音报告一声为由,向白夫人说了声,同封岚和白芊雨出了门。
阿甜愤愤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转身进了罗嬷嬷的屋子。
三人直奔夏氏字画铺而去。
还有老远,就发现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车无法前进,莫安生三人只好下了马车,走路过去。
人很多,里外三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瞧见个个面上都是八卦的神情:双眼冒精光。
封岚仗着有功夫,大力扒开人群,硬往里面挤,莫安生和白芊雨跟在她身后,很顺利地便站到了前面。
围成圆形的人群中间,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身后是夏氏字画铺的门口。
女子身形娇小,头发长长,搭下来盖住了半边身子,此时正随着她哭注的动作,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怜。
夏三音站在她面前,面色发青,满脸无奈。
莫安生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来跪在地上的,便是夏三音曾跟她提过的那个柳姑娘了。
白芊雨咦了一声,“是舅父。”
“芊雨,别出声。”莫安生扯了她一下,小声道。
跪在地上的柳姑娘正边哭边道:“老爷,情儿千里迢迢来找您,求您不要赶情儿走!
情儿都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您要是赶情儿走,让情儿母子俩怎么活啊?”
咦,怎么回事?莫非…围观群众兴奋不已。
夏三音扶着额,无力叹息一声。
柳情儿继续哭诉:“老爷,您就算不为情儿着想,也得为夏家的骨肉着想啊!您就愿意看着他出世后,成为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吗?”
这话一出,周边的人瞬间真相了,嘘嘘声不绝于耳。
原来这夏大当家,搞大了这姑娘的肚子,不但不肯认下,还要将人赶走。
不是说夏大当家性情正直,与夏夫人恩爱多年,从不流连青楼吗?看来不过是言过其实!
果然这天下乌鸦就是一般黑呀!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啊!
夏三音忍不住开口怒辨道:“柳姑娘,当日你我清清白白,并未发生任何苟且之事!
如今你当着众人的面,非要将脏水泼在夏某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老爷,您怎可如此说?”柳情儿哭哭啼啼道:“当日之事,妾身可是有证据的!”
“有何证据?”夏三音大声追问道。
旁边百姓道:“对啊,有何证据,有就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啊!”
柳情儿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放在手心高举,“这就是证据!”
人群中有人嗤笑道:“小姐,就一个香囊而已,怎能做证据?”
“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这里面曾装着五千两银票!”柳倩儿大声道:
“当日老爷喝醉了酒,闯进妾身的房间,强行对妾身做了不轨之事后,留下的封口费!”
“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夏三音气得大吼。
“老爷,妾身怎会是胡说?这个香囊,老爷您敢说不是您的吗?您敢说里面当日没有装着五千两银票吗?”
哇!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原来一开始并不是两情相愿,而是恃酒行凶!为了掩人耳目,银子都付了,还能有假?
这下,围观的群众兴致更高了。
香囊是夏三音的,这个没得辩,柳情儿的话,不质问夏三音对她行不轨之事是不是事实,而质问香囊是不是属于他,里面是不是有五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只要他答是,所有人自然以为前面柳情儿所说的,他强行对她不轨后,再用钱财封嘴之事是真的。
夏三音当然听出了这中间的陷阱,一时陷入两难。
后面香囊的问题就算是也不能答,前面柳情儿诬陷一事,那时他醉酒了一晚,醒来发现柳情儿在他床上本就大惊失色,仓惶之下扔了香囊给她,说了几句就走,也没来得及留意何处有不妥。
如果现在当众对质,柳情儿明显有所准备而来,两人争辩得越多,在柳情儿的有心误导下,形势反而会对他越不利!
夏三音铁青着脸,站在那双唇紧抿,只不断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老爷!”柳情儿哭得越发悲切,“妾身知道您与夫人感情深厚,容不下妾身,妾身可以不要名份,只求您将妾身留下!
让妾身平安生下孩儿,给他一个身份,让他平安长大!至于妾身,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老爷和夫人!”
人群中不少人更加同情柳情儿了,“这夏大当家也太狠心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要!看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就是!都说夏大当家用情专一,对发妻不离不弃,原来就是这么个专一法!”
“唉!有钱人家的心思,咱们普通老百姓不懂!”
人群中对夏三音的讨伐和指责声越来越大。
夏三音的面色越来越沉。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男子,拉起地上的柳情儿就走,“好了,情儿,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
柳情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楞楞的被拉着走了两步后才回过神来。
她大力甩开那男子的手,喝道:“你是谁?为什么拉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