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个画般精致脆弱的男子,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的森然冷气,让他十分同意周老爷子的话。
若有可能,绝不要跟那个男子合作!
周老爷子也没指望周连回应,又随意问了两句后,结束了今日的谈话,专心等着接下来的精彩好戏!
——
第二天,莫安生让程天和略备了薄礼之后,带着他和朱大牛,前往木先生父子在钱陵停留的地方。
三人一路打听,来到一栋看起来颇为贵气的宅子前。
莫安生十分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以木先生清高的品性,怎会结交这种世俗之人?
程天和也楞了一下,稍稍考虑后,敲响了朱漆木门。
不一会,门开了,探出一张精致的少年脑袋,“你们找谁?”
“请问木先生借住在此吗?”程天和面露讨好的笑容。
“你们是谁?”少年好奇道。
这么一问,就说明没找错地了。
程天和缓口气,笑嘻嘻,“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荷花村的莫安、程天和、朱大牛三人求见。”
“原来是你们啊!”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打开了大门,“木先生一早已经交待过了,若是荷花村人来访,不必通报,直接放进去就是了。”
“那烦请小哥带路!”程天和拱手道。
“很好找的,你们顺着这路一直往前走,向左拐两个弯就到了。”
少年放他三人进来后,指了路,就离开了。
三人无法,只得按照少年指的路线,朝里面走去。
进来后,莫安生才发现宅子里的陈设,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些虚浮。
亭台楼阁,婉约大气,有种岁月静好的沉淀之美。
最让她眼熟的莫过于一排又一排的青竹,以及青竹旁朴素的石桌石凳。
与荷花村中木先生父子所在的竹屋,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三人一路往前走,拐了两个弯之后,一座大气的亭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亭子里坐着三个人,站着一个人,莫安生定睛一看,发现都是熟人。
正对着他们的是木先生父子,两人见到莫安生三人,轻轻点了点头。
木先生面上沉静如水,看不出表情,倒是木公子冲着三人笑了一下。
两人心里面想的却是,跟着程天和与朱大牛一起来的人是谁?莫安那小子呢?
另外坐着的两人看到木先生游移开的眼神和动作,知道来了人,转过了头。
“小丫头,是你?”毒医杨惊讶的声音。
“是你?”另外一个穿着夸张的朱红色,如美玉的面上难得露出意外,却是那日相面的那名江湖术士。
想不到这三人,居然是旧相识。
莫安生微笑着行了礼:“木先生,杨爷爷,夏先生,木公子,莫安给各位问好。”
当日相面的术士只听说姓夏,全名不得而知,莫安生想着称夏先生总没错。
程天和与朱大牛跟着一一问了好。
“小丫头?莫安?”这下轮到木先生父子吃惊了,眼前这个小少年便是当日的莫安?而且居然是个女子?
“你们怎么会认识?”毒医杨和江湖术士也奇怪了。
莫安生含笑道:“请容小女慢慢道来。小女原名莫安生,与杨爷爷相识于大明京城。
因小女有些私事,需要避开一些人,杨爷爷便赠了小女一颗易容丹,女扮男装化名莫安。
后来因为天和与大牛的关系,小女去了荷花村,听闻木先生父子的大名,专程上门拜访过。
当时小女因服用了易容药,所以变了容貌。
夏先生是五国商行聘请的相面师,小女参加首轮相面的时候,与夏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莫安生其实很想问,这样风格迥异的三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如此!毒医杨和江湖术士很快回过神,只有木先生父子面上沉静,内心却如江水般奔腾不息。
他们看中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毒医杨与莫安生相识最久,且年岁最大,便简单作了介绍:“这位是木千秋木先生,后面的是他的儿子木实然。
木先生是当年第一大文豪诸葛空的入门弟子,深得其真传。老夫与诸葛先生是旧识,与木先生也是因为诸葛先生而相识。
至于这位,天下第一神相夏布衣,传说看人一眼便能断过去,知未来!”
毒医杨前面对介绍木千秋父子,特别提到诸葛空时,语气相当尊敬,不过一转到夏布衣身上,总有股子不服气和不屑的意味。
“老夏,这小丫头的面相你相过了,觉得如何?”毒医杨带着几分挑衅。
对于一个医毒两精的人,他自然认为人的命运很多时候根本不可捉摸。
好比在芦苇镇上救过的那名身中星云奇毒的男子,若不是遇到他,而他又刚好愿意出手相救,恐怕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当然这么多年下来,如同他在白龙寺对主持方丈灯草和尚说过的那般,世事无绝对。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与夏布衣抬杠已经成了习惯,逮着机会,就想刁难一番。
夏布衣深知毒医杨性子,对他的挑衅不以为然,含笑道:“看不出,过往明明是短命相,偏又不知为何有了逆天机遇。
因而未来一片迷茫,能走成什么样子,全掌控在她手中。”
见他如此直白地承认看不出,倒是让毒医杨楞了一下。
莫安生听得心里大惊,当日初见时,她已知这相士非她以为的普通江湖术士,如今听他之言,更是骇然。
只有她知道,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原来短命的莫安生,未来自然无法轻易看出。
但这夏布衣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有逆天机遇,如何不让她震惊?
莫安生强敛住心神,问道:“夏先生既有天下第一神相之名,为何会屈在小小商会里,做个普通的相面师?”
夏布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深邃空灵,仿若已超脱了尘世。
莫安生硬着头皮与他对望。
片刻后,夏布衣轻轻笑了,“老夫也不过一凡夫俗子,以五谷为生,不工作哪来的银子?”
那语气淡定自然,丝毫不以他身为第一神相,沦落到要替人看相谋生为耻。
毒医杨切了一声,“小丫头,你可别被这神棍一副道貌伟然的外表给骗了。
他这个人,最爱银子,只要有人肯出银子,谁的相都可以看。
说得好听是没架子,说得难听,是掉到银眼里去了。”
莫安生双眼一亮,“那不知小女可某聘夏先生为首席相面师?”
对莫安生来说,夏布衣的行为非但没有让她觉得他俗气,反而让她觉得他是大智若愚。
明明早已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仍然努力生活着,寻找着活着的乐趣,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人,她岂能错过?
毒医杨和夏布衣均楞了一下。
木千秋父子与程天和倒没多大反应,他们太习惯莫安生看中人就想收为己用的天性了。
夏布衣突然大笑了几声,“小丫头,有点意思!不知你要算出多少银子请老夫做那什么…首席相面师?”
莫安生笑眯眯道:“夏先生早已看透世事,银子对您来说只是一种乐趣,而非财富!小女随夏先生开价!”
“小丫头,不错不错!居然能看懂老夫的心,冲着这一点,老夫定会好好考虑考虑。”夏布衣笑得更开怀。
“那小女到时候恭迎夏先生的到来。”莫安生喜不自禁,直接将他的考虑当成了同意。
这个丫头,果然不一般啊!夏布衣心里呵呵两声,面上含着笑,没有再出声。
毒医杨心里瞬间不舒服了,这丫头,邀请了那神棍,居然不邀请他?实在太过份了!不,实在太没见识了!
哼!毒医杨将头微扭,赌气不理她。
莫安生不知道毒医杨心里所想,转向了木千秋父子,毕竟她今日来这的主要目的,是木千秋父子,夏布衣算是额外之喜。
“木先生,不知小女来这钱陵两个月的表现,木先生可有听闻?”
木千秋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夏布衣轻轻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昨日特意细问了五国商会比赛的事情,原来是想问这小丫头的事情。
“那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加入小女的棋局之中?”莫安生微笑问道。
若在不知道莫安生即莫安是女子前,木千秋听闻莫安生在钱陵两月的事迹后,其实是动了心思的。
想着若他亲自寻上门来,诚恳请求,十有八九他就会应下了。
可如今知道原来她不过是一十三岁的小丫头,木千秋心里就有了道坎。
若越不过去,他知道自己定会无法真心实意地入这小丫头的棋局。
木千秋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很难迈过去,索性扔给了莫安生:“莫安,老夫实话同你说。
在知晓你是女子前,老夫其实已经有了入你棋局的念头,但在知道你是女子后,老夫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自己无法填平的鸿沟。
这沟一日不平,老夫实难真心入你棋局。”
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人,世人对女子总是过多苛刻。
“多谢木先生坦诚直言。”莫安生微笑直视木千秋,“不知先生想小女如何做,才能帮先生填上那道鸿沟呢?”
木千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听闻五国商会副会长选举即将进行,倘若你能成为这商会的副会长,老夫便答应你的请求。”
此言一出,所有会都惊呆了!
先不说莫安生的年龄与资历,就说她不过昨日才刚成为五国商会成员,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竞选副会长?
这分明是刁难!
毒医杨第一个不乐意了,他板着脸:“我说小木,老夫一向敬重你为人,可你现在对这丫头的要求,不只是苛刻,根本是强人所难!
你要是不想答应,直接说让她摘天上的月亮给你好了!何必出这种难题为难一个小丫头?”
“杨前辈,倘若莫安有这种惊天之才,晚辈屈于一小丫头之下又何妨?倘若没有,就算现在勉强屈就,将来迟早分道扬镳!
说不定到时候还伤了大家的和气!总算是相识一场,晚辈不想见到这样的局面!
索性将这一切摊开说,接不接受挑战,由莫安自行决定!”木千秋拱手道。
“杨爷爷,小女同意木先生的话,以木先生之才,岂能随便屈于人下?”莫安生对着毒医杨道,又转向木千秋:
“木先生,小女愿意尽力一试!”
所有人的眼光惊诧地看向她,包括木千秋,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