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赶紧请人进来,老师不肯,只站在院子内,“还有别的学生要通知,愿意去的,就跟着一起去,不愿意去的,就留在这里,有家人陪伴是好的。”

“只是,我们是不得不走的,老人家,日本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学校里面了,要我们开设日语课,学习日本文化。”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已经微红,声音像是被针扎一般的,“学生是我们民族之根本,万不能成为日本人的傀儡,我们的学生,不能当日本人的走狗。”

因此决定南迁,不然日本人会到学校里面任教,学校那时候就不是学校了,学校领导开会,决定南迁,马上南迁。

班主任挨家挨户通知到位,要走的就一起走,继续课程学习,南迁。

那祯禧心里面一阵悲凉,华北之大,容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了。

老师要走,通知了时间地点,要去的就去集合。

四太太端着碗,“您喝口热水,吃点儿东西的,我们家不近。”

她刚做了饭,老师怎么也不肯吃,只站在院子里喝了一碗热水,便匆匆而去了。

外出求学,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那祯禧是不愿意走的,她父母已经年迈,弟妹未曾成家,还有亲自奉养的祖父。

四太太期期艾艾的看着她,对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三姐儿,咱们北平沦陷了,多早晚要是打到南边去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实在是不放心。”

四爷也担心,“是啊,我瞧着咱们北平城虽然是日本人在,但是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坏了。城里面乱的很,你在家里我也能放心许多。南边气候多变,饮食不同,怕是不适应的很呢。”

四太太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那祯禧便睡不着了。

老爷子没说话,但是盼着她留下来的,学业的事儿,先放一下。

“三姐儿,你有向学的心,在哪儿都能做点儿事情的。”

那祯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躺着憋闷的慌,屋子里面烧了碳,难过的很。

推开窗户,看着明月似饼,周围一圈光晕,柔和温婉。

她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把一代青年人所有的家仇国恨都放在里面去了。

突然见乌云遮月,不由得心中更是抑郁。轻轻的关上窗户,外面飘起来了雪花,打在窗户纸上面,撒撒的响起来。

恍惚就很想一个人,那一年,也是这样推开了窗户,都是少年时光。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自从上次护送人走,就回上海去了,那边有事情要处理,再一个,北平也实在是不适合做生意了,日本人把控之下,什么都不能做了。

冯二爷留在这里,迟早是有危险的,不如早点离开去,只是嘱咐那祯禧,一定要尽早去上海才好呢。

可是那祯禧怎么可能去上海呢,她的家都是在这里的,老爷子一辈子是在这里,就算是在北平吃糠咽菜,也不去用大上海的锦绣绮罗。

永远念着的是北平的那一口儿马蹄烧饼跟豆汁儿焦圈,从不出远门,也不羡慕别的地方的花花世界。

这就是老北平,就是四爷这样的,也是打死不走的,这就是他的根儿。

老师给的时间很紧,后天晚上的火车,直接就南下去到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