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十四觉得九爷说得很有道理,他擎着酒盏对着九爷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明日我就递牌子进宫见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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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也早听说了十四桀骜不拜新君的事情,特地请四爷过来吃饭,顺带和大儿子好好谈谈。

四爷刚被十四气着了,又在百忙之中好容易抽出空闲来跟太后吃饭。可是席间,太后句句不离十四的好,劝嘱四爷一定要念及兄弟旧情,要给十四比十三更多的优待才好。

四爷脸黑了下来,饭菜也不用了,端坐在那里听太后一个人叨叨。

太后看着四爷不悦的脸色,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皇帝是不是还在为了公主的事情给哀家脸子瞧?哀家就问问你,可还记得你的胞妹温宪?记不记得她是怎么年纪轻轻就没了的?怎么就把你的公主又许给了佟家?还多番加恩,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的额娘和妹妹?”

四爷反驳道:“康熙四十一年,七月,五妹妹随皇祖母去热河避暑,中暑病逝。这事儿额娘和我都心知肚明,这又关佟家什么事?难道佟家的手还能伸到热河行宫去不成?”

太后被四爷顶了一记,自知理亏,随即语气又软了下来。

“当年额娘就跟你弟弟说,如果他将来得了造化,一定要善待众位兄弟,更要善待于你。十四跟额娘承诺,说他一定做到。可你登位后却连个郡王都不给他,还扬言要让他安生待在景陵读书,无诏不得外出,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他可是你亲兄弟啊!”

四爷冷笑道:“额娘只受理十四的状子,就没问问那日在寿皇殿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和老八几个上蹿下跳拉拢朝臣对付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问问,他是不是我亲兄弟?当年在永和宫里,他仗着额娘对他的宠爱,目无兄长,毫无规矩,刺了我多少回?你每次不轻不重地训上两句,轻轻揭过,我可有跟额娘诉过委屈?”

“额娘,你求得太多了,我尊佟母妃为皇贵太妃你不高兴,我尊和母妃为贵太妃你不高兴,我封自己的姑娘你也不高兴,我还没想好给十四封什么爵位呢,你就先来我这里替十四叫屈。额娘,你扪心自问,你对我要求这么多,这些年又为我做了什么?你只怨我同和妃亲近,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和贵太妃照顾弘历和静仪都比你多上好些!静儿封固伦公主你不愿意,不就是想着温宪还是和硕公主?我和温宪是一母同胞,自幼要好,我素来极是喜欢这个妹妹,既然已经坐了这九五之尊的位子,怎么可能会忘得了温宪的固伦公主?”

想起静仪的事儿四爷就忍不住憋闷。静仪是他唯一的女儿,方一大师都说它没女儿命,这是他好不容易修来的女儿,他把他的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一般重要,封个固伦公主额娘怎么就那么不情不愿?

太后突然有些莫名心虚,连带声音里也带了几分颤意:“当年的事……你被孝懿皇后抱走,我又自顾不暇……我……我那是逼不得已!”

“朕也是逼不得已,朕一定要处置了他们!”

太后“嚯——”地一声站起身来,冲四爷吼道:“你是疯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四爷反而平静下来了:“朕没疯,是十四几个痴心妄想,想疯了。”

太后怒道:“既然皇帝决意如此,从此以后,你没我这个额娘,我也不做这个太后!迁宫的事情也不必说了!”

四爷道:“慈宁宫您不想住就不住,太后的尊位您不想要就不要。将来朕被千夫所指,但愿皇额娘能留个好名声。皇额娘,您怎么就不明白?朕只是一心为了天下,并不是为了针对您和十四。”

“皇额娘,您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记得您年轻时候侍奉皇考的时候,您会事事以皇考的意志为先,从来都是先考虑旁人,再去想自己的事情。可现如今,朕当了皇帝,你不见半点喜悦,满脑子就盼着这造化是十四弟的……真是……朕也不知道如何说通皇额娘。朕今晚还有折子要批,皇额娘可还有什么指教?”

这吵架吵得……

太后觉得累极了,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坐下来,认命一般阖上眼睛,道:“哀家没什么好说的,皇帝走吧。”

四爷对着太后端正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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