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总裁九九天

韩肖恩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不跟柳竹安“作对”的人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涌入心口的情绪简直不能用言辞与文字描述,反正韩肖恩凤爪也不啃了,沙拉也不继续吃了,咧着嘴笑起来,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有点猥琐的“嘿”来。

这是胜利!

阶段性的胜利!

从他第一次见到柳竹安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不是柳竹安自己先退一步,反正这是韩肖恩有且只有的唯一一次的,得到的柳竹安的肯定与夸奖。

他这样子,程安煜和高昂义都看不下去了。

程安煜:“能正常点吗?”

韩肖恩:“我很正常啊!……嘿。”

高昂义:“……不,你不正常。”

韩肖恩:“我当然很正常!嘿……”

行,没救了。

与此同时,在“吃友三人小分队”所在的酒店,隔着三条主路,两个小区的一家平价商务宾馆里,白梓怜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下午四点。

最热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但是整个城市依旧笼罩在烈日下。这家说是商务宾馆,实际上只是一个家庭式的小旅馆,除了管理不太严格外,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可便宜自然有便宜的道理,房间里根本没有独立的空调,那个中央空调有跟没有的差距不大,房间热得跟蒸笼似的。

她一身汗地从床上坐起来,扯住下滑的被子,遮住自己未挂寸缕的身体。

房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磨砂玻璃的浴室根本挡不住什么,那个正在洗澡的身影直接撞进了白梓怜的眼睛。

她扭开头,不想去看。

房间里拉着窗帘,整个室内的布置陈旧而廉价,天花板上都是黄灰色的痕迹。她呆呆地向前看,那条精致漂亮的蓝色“人鱼泪”搭在椅子上,与房间格格不入,点缀的亮片摇动,好像在奏着什么讽刺的歌谣。

好……讽刺啊……

水声停了。

有人从浴室中走出来,快步走向白梓怜,然后掀开被子,犹带水汽的身体什么都没穿,直接抱住了白梓怜,滚烫的身体接触着汗湿的肌肤,让她也染上温度。

男人的声音很低,喃喃着白梓怜的名字:

“……梓怜……”

白梓怜没有动。

她闭了闭眼睛,一点点让自己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男人低声道:“……我以为你是想见我的。”

白梓怜没回答。

男人叹了口气:“我只是……算了,你好好的就行。这次我再走,几年内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来碍你的眼。你……保重。”

他离开了被窝,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响起,白梓怜努力地闭紧了眼睛,最后却还是猛地睁开,抓住了他的手。

而后,男人那张丑陋的脸撞进了她的眼睛。

刘乾,在白梓怜“回到”金富贵那个家前,认识的……朋友。他甚至可以说是白梓怜唯一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可惜他脸上一半是胎记,胎记那里还纵横交错着几道伤疤。

白梓怜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她妈妈的思想也不多正常。白梓怜从未见过其他亲人,只知道外婆早早去世,妈妈和外公关系并不亲近,后来因为争吵离家出走,发誓不会再回去,于是也真的直到死都没有再回去过。

一个偏激的独身女人拉扯着拖油瓶一样的小女孩儿,白梓怜的童年是真的不好。她那时候就喜欢跟在家里同样不好,但是自己拳头硬的刘乾身后。

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来越明白样貌与财富的重要性,没钱又有胎记毁容的刘乾好像也不过是她认识过的一个朋友而已。用到人家的时候想人家,用不到的时候就忘得一干二净,好像小时候的那些陪伴庇护都随着她消失的良心彻底忘了光。

白梓怜看过“原著”,她是故事里微不足道的“恶毒女配”,刘乾却连名字都没有提到过。在她第一次按部就班走剧情的人生里,在剧情写不到的地方,刘乾其实一直在她身边;而在她重来的这第二次,她编排了自己的人生,编排了“女主”“男配”的人生,早早地去了金富贵那里,没有想过刘乾。

但是那时候已经没有了亲人的少年刘乾,竟然还是收拾了行囊,跟着她。

白梓怜自私惯了。

上一次如果说刘乾在她心里还有点地位用处的话,这一回用上玛丽苏光环的白梓怜是完全没有在乎过刘乾的。她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从她的世界里消失都没有注意到,那时候的她只是沉浸在自己“伟大的事业”中,梦想着干掉金可晴勾引沈奕言,幻想着自己未来的财富与名望。

刘乾,那是谁?

可当这次,刘乾给她打电话,说“我回来了”的时候,她竟然委屈得像是多年前的自己,竟然不管不顾地从魏贤熙那里离开,守来了刘乾。

他们甚至疯狂了两天,直到现在,白梓怜恍惚着,慢慢反应过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为了找安慰,我这是在干什么?

刘乾弯腰,抓着她的手腕,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梓怜?”

白梓怜抬头:“……你去哪里?”

刘乾叹了口气:“还是去外面。这次往国内运了批货,我算是跟着货来的。国内现在抓得越来越严了,我这票干完也放松放松。你放心,我不会回来闹你。”

白梓怜:“……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乾还在叹气。

他身高不算很高,但身材相当魁梧,肤色黝黑,手指上都是磨出的老茧。他小心地伸手,粗糙的指尖触碰白梓怜滑嫩的脸颊:

“我知道我是在给你添麻烦,”他说,“你结婚了吧。”

白梓怜愕然:“你在说什么?”

刘乾苦笑一声。

“我那次回来……”他说,“你情绪很不好,始终念着柳竹安的名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直念着。但……又说,他是个废物,你甚至不如……不如和我在一块儿。”

他迟疑着,话讲得断断续续:“可我再回来,你已经和竹枝的那个老板,柳竹安住在一起了。”

刘乾的眼睛又干又涩,他的情绪其实很平静,毕竟他一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我知道我不如他,不如他们。我连他们的头发丝都比不上,”他说,“我为你做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我不能破坏你的人生。我只是……这次没有忍住。”

白梓怜咬着下唇,疯狂回忆着过去。

她给柳竹安投怀送抱失败之后,她去买醉了……对,是在酒吧,常去的那家。然后……然后,她好像确实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她是被刘乾从酒吧带走了,她喝得断了片,刘乾每次回国都是临时电话卡,那天她又走得匆忙,所以忘记了是刘乾。

所以,那个孩子……那个根本没有机会出生的,是乾哥的孩子吗?

白梓怜垂下头,没有说话。

刘乾摸摸她的头发:“那……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白梓怜没有抬头,只是摇摇脑袋:“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不走……不行吗?和以前一样,你还在我身边,不好吗?”

刘乾低低笑了一声,牵动着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可怖。

他触摸着白梓怜下巴上的红痕,笑声有些苦:

“梓怜,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总是这样,给我希望,永远只给我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然后让我为了这点希望奉献所有。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哪怕是给你这条命。可你永远这样吊着我,杀人也只是一刀子的事儿,你非要软刀子杀我吗?”

他说:“我是个男人,白梓怜,我喜欢你,我十六岁就知道我喜欢你,看你从一个小娃娃到现在,我自己活该作践自己,可你不能。我也是个人,我也会心痛,你知道吗?”

白梓怜讷讷说不出话。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错在哪里。

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乾哥还是乾哥,不好吗?

都怪他们!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乾哥也不会这样说的对吧!

她望着刘乾,咬住下唇。

刘乾看了她好一会儿: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不知道我为什么去国外,对吗?”

白梓怜呆呆地摇头。

“两年前,绑架长兴集团那个来内陆的少爷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