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胧出现的时候,是子夜午时。
风雨大作,雷电交加,曹操孤身一人守在大殿,面前一张长桌,摆放两只酒盏,一壶温酒。
龙女白衣飘红,血风飒飒,血珠顺着她卷翘眼睫滑落眼角,宛如血泪簌簌蜿蜒。雨水散开她身上氤氲血色,像是被染成赤色的江水凝化成型披散在她的身后,不知流了多少英雄血。
秋胧手中执着骨白长剑走在大殿上,每走一步,就在地上拖出一道新的狰狞血痕。
曹操不惊,也不惧。
他甚至举起手中杯盏,遥遥一敬。
“许久不见了,玄姬。”
“许久不见。”秋胧微微颔首,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屈膝而坐。
曹操为她斟了杯酒。
“你这是……在和什么人打仗?”
“是。”秋胧垂眸,接过了那杯温热的酒水:“有些麻烦。”
她和吕布去打山越,孙策那边有所帮助,可说到底周瑜不是站在和她同一战线的,救了孙策那是私人恩怨,若要牵扯朝堂大事却又不是他们一二人一两句话说得算的。
和曹操需要颍川荀氏等等士族扶持一样,孙策背后的江东士族给他的助力和阻碍都是只多不少,山越虽恶,也是江东一带的心腹大患,但是若能让秋胧和山越恶匪两败俱伤,那自然是最好的打算。所以虽然秋胧深入了江东腹地,其实说到底牵制仍是略有些多。
相比起益州那样复杂危险的情况,倒是山越这边无需顾虑太多只要暴力输出的地方适合吕布施展拳脚。
比较起来,反倒是益州好打一些。
刘璋懦弱,张鲁骄狂,双方本就没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说到底在益州坐稳到现在依仗也不过是益州的天险之地地利之便,可这一点在秋胧面前却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赵云本就英武善战,身侧又有贾诩辅佐,不比吕布这需要拎耳朵避免自己随意发挥的战将,赵云一向让秋胧放心。
刘璋之父刘焉自从占据益州,所行所为也算不上是好事情,先是诛杀州内豪强十几人用以立威,又招了关中南用一代的流民数万家,用这些流亡难民做了自己的兵卒将士,称做了东州兵。
可想而知这些流民对本地人的欺压是何等的恶劣,大概不会亚于当年董卓入京的西凉军做下的诸多恶事。
刘焉死后,接任的刘璋性情懦弱,制不住手下兵卒,在他任上已经有了造反的人,若不是东州兵晓得若是刘璋不在了他们没有好果子吃拼命死战,怕是已经没有刘璋什么事情了,可这上下离心勉强苟安的状态一击即碎。
贾诩一代毒士算无遗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赵子龙自是势如破竹,以万夫莫当之势直取益州。
这些事情,不足以外人言。
可都是马背上打天下的,秋胧不说自己的难处,曹操自己心里也清楚七八分。
山越一代牵涉的问题不仅仅是恶匪贼寇的问题,这天下说是汉室天下,其实已经是各自为政,秋胧此时明面上仍是汉帝的臣子,而孙策则是负责照顾刘辩的那一个;功高盖主的问题不仅仅是针对秋胧,也是针对孙策。
秋胧崭露锋芒锐气逼人,最担心的其实还是支持孙策的江东士族。
曹操看着秋胧双手接过酒盏毫不介意的一饮而尽,垂在膝上的手顺势搓搓手指,心中暗暗思忖当时郭嘉给自己提的那件事情。
“我总觉得,你我第一次初遇不应当是洛阳酒馆。”
丞相举起酒壶,为她重新斟满酒。
“是。”秋胧摩挲杯沿凹凸纹路,柔声道:“第一次见你,应当是你还在袁绍麾下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很年轻,袁绍和你的关系也不错,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杀了十常侍,唯你一人说不可,可惜袁绍没听你的话就是了。”
曹操怔然,随机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