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清朗舒缓的声音徐徐响起,孙权少年意气风发,身下坐骑马蹄哒哒,正巧挡在了秋胧的身后。
于是刘辩连最后一点影子也瞧不见了,只能听见孙权朗声笑道。
“师弟定会照顾好师父,请师兄不用担心。”
刘辩下意识踏前一步,却被一侧周瑜轻描淡写的制住手脚,周郎拱手潇洒一笑,一侧军兵团团围上,刘辩再难前进半步。
“马队启程必然是尘土飞扬,陛下还是请回去好好休养吧。”
刘辩还想挣扎,再次抬头,便只能越过人群瞧见尘烟滚滚,白影渐渐远去。
“瞧。”周公瑾箍住了刘辩的胳膊,像是搀扶的扶手,又像是束缚的铁牢。
“臣都说了,瞧不见的。”
周郎语气轻松的说道。
送走了秋胧,在房间枯坐了三天。
期间,貂蝉就只是安安静静的侍立一侧,不曾欢笑哭泣,也不曾上前谄媚邀宠。
给刘辩准备的每日饮食只是定时送来,哪怕看到餐盘上的食物未动一口她也没有去劝说刘辩好好吃饭休息,像是她不过是侍奉的是一个不需要日常饮食休息的傀儡假人,而刘辩也从来都当她不存在。
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貂蝉端着一份饭菜送到了刘辩的面前,可这一次还没等她来得及收回手,手腕就猛地被刘辩一把抓住了!
貂蝉心中一怵,下意识抬眼看了过去,立刻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你是先生留给我的。”
貂蝉被这双眼看得毛骨悚然,声音却仍是婉转娇柔如同黄鹂出谷,“是。”
刘辩松开了手。
“为了什么?你身后并无士族支持需要你讨好我,我也不过就是个手无实权的假天子而已……你呢,充其量不过是秋玄姬身边的侍女,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处?”
刘辩冷冰冰的看着她,嗤笑道:“是说,你想要皇后的位置?”
貂蝉愕然他的敏感只是一瞬,但是想到他这些年也是跟在秋胧身侧,叫她一声先生,那么就算是耳濡目染,也应当明白些道理了。
她没有想着太多,这位太过聪敏的姑娘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青年的孩子的内心软肋,于是她缓缓倾下身子行了一礼,声音却仍是不卑不亢的从容淡然。
“妾无心富贵权势,只是想为姑娘分忧。”
“分忧……啊,是了,是了。”刘辩肩膀晃了晃,发出一声低沉冷笑:“若要追根溯源,我的确是她的‘忧’才对。”
从他姓刘开始,从母亲何皇后拽着他去地牢开始,从他第一次催动龙纹开始……他们之间的错误就定下了。
随着年岁渐长,刘辩也清楚自己的位置,说秋胧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辅佐他登基回归帝位,复兴汉室?
——假的。
全都是假的。
她的野心,正在被这群追随者们一点点的滋养孕育,无限壮大。
想着想着,刘辩的嘴角就付出一个冷嘲的笑容。
貂蝉眼睫一垂,面对刘辩的自言自语,她不说是,却也没说不是。
她这般沉默,反倒让刘辩侧头睨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会和那些大臣一样,又要哭着劝我呢。”
貂蝉平静道:“陛下想让妾劝您什么呢?”
刘辩定定的看着她一会,扭过了头。
“劝我远离那倾国祸水,说她是当年使商纣亡国的苏妲己一样的女人——更何况我与她有师徒之名,若真的要迎娶她为王后,这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恶名,我也要背负一半呢。”
“妾不会劝您,不是因为妾觉得资格不够不能对您开口,而是妾身相信姑娘。”
刘辩缓缓拧过脖子,眼神骇人的像是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你说什么?”
“妾说,妾相信姑娘。”貂蝉目光清明,一字一顿的重复道。“她不是适合待在后宫牢笼里的女人,与其说妾相信陛下不会被‘妖女’欺瞒,倒不如说,姑娘不会同您低头——权势,财富,荣耀地位,这些从来都不是姑娘真心想要的。”
“听上去,你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妾不敢。”貂蝉缓缓倾下身子,“只不过,比起劝您收回您的意愿,妾更倾向于告诉您:若是您真的想要以那龙纹威胁她,反而会触动龙之逆鳞。”
刘辩缓缓拉长尾音:“……你,将我处于下位。”
貂蝉颔首,坦然回答:“是,以妾来看,天下无人配得上她。”
刘辩忽然猛地伸出手,一把钳住了貂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