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书的贵族子弟，当然是要去当政为官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的由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当一个帝国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都是那些家族子弟的时候，麻烦便涌现出来了——人都是有私心的。

身居高位，谁不为家族牟利？可如果人人想着家族，国家摆在什么位置？或者说......皇帝的家族摆在什么位置？

家天下，皇帝才是最大的地主。

看着低头沉思的任三，老首长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说道：“小三儿，我想你已经能够明白我的意思。隋朝，真正灭亡的原因，并不是隋炀帝昏庸无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太过于优秀，太过于有主见，隋朝才会灭亡！——

——正因为他看透了家族的本质，开创科举妄图制裁家族，所以才会遭到这么强大的反抗！毕竟，没人愿意自己手里的蛋糕被分走，可一旦科举取仕真正确立下来，这对家族来讲，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因为从此之后，家族对国家的掌控能力，将大大降低！

也正是因为国内的家族们反抗的力量过于庞大，隋炀帝才不得不三次远征高丽，企图以对外战争的手段来统一国内的口径......可惜的是，他失败了！”

说到这，老首长叹息一声，仿佛是在为隋炀帝叹息，又或者是为了......

屋子又沉默半晌，老首长才说道：“小三儿，这回你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调查你了吧？其实关于家族的例子，在华夏的历史上数不胜数，就算是取代隋朝的唐朝，他们一旦坐稳天下之后，脑袋里想的也是削弱家族！只不过李世民的手段要比杨广高出太多人而已，因为他懂得隐忍！”

说到这，老首长再次露出冷笑：“李世民为什么百般隐忍魏征？这些事，根本就不是民间想的那样，只不过是因为魏征，乃是山东氏族在朝堂的代言人罢了！李世民在实力不足之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为什么李世民会在魏征死后掘墓鞭尸？哼，历史！只有蠢货才会看这些表面的东西！”

只有在表露内心想法的时候，这位迟暮的老人身上，才会现出一丝峥嵘。

听完这些，任三心里是震撼的，可他不认为这些事情只有老首长知道，那些研究历史的学者们恐怕都知道这些，可这毕竟只是历史。

历史，不代表当下。

所以，任三提出了他的问题：“老首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想说的是......现在的华夏......也有这样的家族吗？”

老首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只不过时代在变，而且建国初期对他们的打击太过严重，所以才会有现在华夏没有贵族的说法，可你要知道，所谓的家族，抛开时间的因素，家族，只不过是一群有权有势之人的一个代称而已！什么都会变，可人性不会变，当某些人窃居高位，掌握权势之后，他们的做法都是一样的！”

任三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沉默着，这震撼的来源，正是因为自身的浅薄。

一个山村走出的小子，即便身获传承，可依然走不进这个社会的上层世界，更不知道，在这繁华盛世的表现中，头顶还压着这么大的一个庞然大物。

见任三沉默，老首长叹道：“小三儿，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排斥所谓的家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