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要把女孩儿带走,白素贞不顾许宣的眼色,上前阻拦:“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她的父母?你们相貌不太像,更何况她一口杭城乡音,为什么你们的官话口音却是外乡的?”
中年妇人解释:“这位夫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人家,曾在杭州一带经营。我这孩儿幼时跟我们在杭州居住,也染了一嘴杭州口音。后来她发了癔症,总把小时候的事情记含混,以为自己是杭州人。至于相貌嘛......隔代亲,她长得更像我姥姥。”
白素贞仍是不让开:“但癔症也只是你们说的......口说无凭。钱大夫,你过来,给这女孩儿诊一诊,看看她到底是疯还是真。”
钱大夫就是保安堂里坐堂的大夫。
在许宣、白素贞的两边眼色里,在李捕头等人的视线中,他进退两难,如芒刺背。
因白素贞固执地叫他上前,想起地契上的名字是白素贞的,无奈何,钱大夫只能顶着一干视线,面带为难地给女孩儿看起病。
过了一会,才在女孩的期待目光里,支支吾吾道:“这......这女娃娃似有.....似有癔症之象。”
女孩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眼睛里涌出泪珠,绝望而哀求地向白素贞拼命摇头。
白素贞道:“什么叫似有?兹事体大,烦请大夫再诊。”
许宣见钱大夫一脸为难之色,连忙说:“好了好了,素贞,这事就到此为止。外面好像有客人来了,钱大夫,你先出去坐堂吧。”
钱大夫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自称是女孩父母的男子、妇人也松了口气,赔笑道:“那这丫头我们就先带走了。”
白素贞还待不依不饶,李捕头却道:“弟妹,如果你还不放心,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我先把这小丫头和这夫妇一起带到府衙去,让县里好好审上一审、查上一查。如果有理有据,就叫他们带女儿回家。如果查出半点不妥,国法天理,保管叫拐卖良民的讨不了好。你看如何?”
那男子、妇人见状立刻道:“我愿意受查!我愿意受查!”
许宣不想白素贞再生事,也柔声道:“是啊,娘子,难道你还信不过姐夫的人品?”
见状白素贞犹豫起来。许宣、李捕头、伙计等人一叠声地劝她,李捕头家世代为捕快,在钱塘县中有名望,一副急公好义的热肠,他跟姐姐更是对她有宽赦的再造之恩。
思前想后,她只得道:“我自然信得过姐夫人品。我一见这小娘子,听她身世实堪怜。望姐夫查真相、洞前因,千万不要叫清白人沦落苦海。”
李捕头道:“弟妹放心,我省得。”
女孩儿泪眼朦胧地被带走了。
伙计们也回保安堂前院招待来客去了。
白素贞却始终蹙着眉,心神不定,显然一直记挂着被带走的女孩。这一夜都辗转反侧,次日起来,眼睛上竟然顶了两个黑眼圈。
见她劳神,许宣便宽慰白素贞道:“娘子,我知道你心善,听到那小丫头说的,就同病相怜,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但也要放宽心,不要时时念着想着,为陌生人而神思不宁损身体。”
“官人,不是我胡思乱想,只是我心乱跳、意难平,总想起少年时我被掳到清河坊去,也曾想过逃出去报官。鸨母就威胁我说,是衙门口就没有不保护窑子的,我已经给上了捐,要是敢去衙门口闹,官差先给我三板子,再把我送回窑子。”
“唉,娘子,你这就说错了。”许宣道:“天下总有例外、总有好人。像姐夫生就急公好义的好心肠。如果他当时在姑苏府衙遇到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白娘子叹了口气:“官人说的是,是我胡乱担心。”
“你还是去散散心吧。今天去见姐姐吗?如果去,我给你雇马车。”
“啊呀!”听许宣一提,白素贞这才想起:“为此事心动神摇,差一点忘了,姐姐约我今日去赴宴。”
许宣道:“那得赶快,时日已不早了。我这就给你去叫马车。”
等到了李府,李许氏果然早就在等了,嗔道:“素贞何来迟迟!”
“姐姐见谅。”
她腆着个大肚子,陪着白素贞上了马车,马车又开向某一片青瓦白墙、富裕人家集中居住的区域。
李许氏带着白素贞到了一户朱门前,女仆们出来,领着她们穿过画栋雕梁、楼台门阁,很快到了一处花园中,酒菜香气老远就传来。
只见花团锦簇中果然设了宴,一些环佩叮当、一看就出身不俗的女眷们或饮酒吃菜,或嬉笑交谈,一看来了李许氏、白素贞,纷纷笑道:“哎哟,我们可等了你半天,总算把你等来了。”、“你们看,她身后还跟了如花似玉的年轻娘子,难道就是许白氏?”
李许氏闺名娇娇,一位夫人站起来,好奇道:“娇娇,这位娘子,你不介绍介绍?”
李许氏笑道:“行,知道你们早盼着了,这就是我那天仙似的弟妹,闺名白素贞。”
女眷们打量白素贞。
白素贞美貌过人,从花园繁花中来,容貌竟比得百花羞、照得春光黯。只是她虽然绝色,却衣着不见华服宝饰,只着一身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