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身边有人在唤道:“两位小殿下,该去用早膳啦。”
那道声音仿佛就响起在耳边,猛地把夏氏唤回神来。
夏氏才惊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夏氏伸手抚来满指泪痕,奇怪道:“我怎的也哭了?”
那是明明看起来是别人家的事,她只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妇人,为什么会感到如此难过?
黎国皇告诉她,穗乡的夏老先生本不是她的父亲。那是当年带她逃跑的大学士。
黎国先帝时期,有一次出游行宫之际,经历过一场王臣叛乱。
叛臣本是想擒住先帝的幼子,也就是现在的黎国皇,可慌乱之际,他的姊姊竟然把他藏了起来,换做是她自己被抓走。
后来,先皇后命大学士携信物前去交涉,可回来的半途中遭到了袭击,最终大学士和他姊姊下落不明、音信全无。
黎国接连多年,政治局面都相当混乱。各处都在打探失踪的大公主殿下的下落,因各方势力利益出发点不同,找寻的目的也就不同。
而那大学士辗转逃到了殷国,隐姓埋名一直未再出现,许是因为一来在局面未稳之前不敢贸然暴露行踪,二来他在殷国所居之地消息闭塞,距黎国更是千里之遥,想把消息安全地递到黎国实属困难。
加上多年以后,大学士腿疾严重,根本无法长途跋涉,故此事才一直搁置。
夏氏在他的抚养下长大成人,可他一时疏忽使得夏氏草草嫁做人妇,终究是无颜再面君主,直至辞世也难以纾解。
夏氏的记忆不多,前一刻花园里晨光熹微,下一刻刀剑之声便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
她被人携着逃跑,视野里晃晃荡荡,山高水远,渐次模糊。
黎国皇缓缓朝她跪下时,夏氏连忙去搀扶阻止,可没阻得住他,便又惊得连连倒退,眼泪不住从下巴滴落。
她嘴唇和下巴颤抖得厉害,但就是不说话。
堂中商侯,以及外面的侍从见状,全都纷纷跪了下去。
夏氏惶然无措地看着黎国皇淌着泪唤她“姊姊”。
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当初她用她一生的命运换来的。该流落在外、颠沛流离的人本应是他。
这一跪,无关乎他九五至尊的尊严,而是他愧欠她的。不管做什么,都弥补不回来。
夏氏缓缓蹲下身,跪坐在黎国皇的面前,过了良久,她终是一点点靠过去,轻轻抱着他的头倚在自己怀里,喃喃道:“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