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所,销金窟。
出卖色相换取钱财、出卖肉|体利益……最寻常不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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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鸩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惊恐的看着这些照片,仿佛生命里最为不堪的一|夜又被翻搅了出来。
他听到了周围的人在说话,听到了自己的舍友们在争吵,无数的窃窃私语,无数的鄙夷与冷笑,无数的不耻与唾骂,像一把把尖刀,将他的世界戳得支离破碎。
“不……不是这样的。”
他挣扎着想要辩解,正正对上了不屑又鄙弃的眼神:“那你倒是说说,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难道照片里的人不是你,难道你没有和这个人上|床?”
挤出那几个字几乎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阿鸩艰难的道:“我……我喝醉了。”
“得了吧,苏鸩,还你以为你要说什么理由呢。”舍友的目光里顿时浮现出不屑,“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这个时候还骗人……谁不知道,你从来都不喝酒。”
“金碧辉煌这种地方,你自己不去,谁能逼着你去?”
……
所有人都看着他,原本的那些同情和怜惜渐渐消失了。
门没有关上,宿舍里的动静惊动了走廊上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围了过来,看着这场风波里的主角。
仿佛有无数的目光像刀子那样扎过来,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密密麻麻,无数逃脱。
鄙夷的,不屑的,厌弃的,嘲讽的,冷漠的……
或者带着肮脏而下流的欲|望,暗藏在人群里,肆无忌惮扫过了他的身体……
阿鸩惶惶的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冰冷的铁架,他险些要栽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这一次,连最后为他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四周仿佛都在嗡嗡作响,嘈杂着,争吵着,讽刺着,什么也听不清。可怕的话语争先恐后的钻入了他的耳膜,将他所有的尊严都践踏在了地上。
如果没有回到学校就好了。
如果没有去看信封里的照片就好了。
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根本做不得假,不是他掩耳盗铃就可以当做没看见……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水性杨花,他没有到处勾搭,他没有和人调|情,也没有淫|荡放|浪……
——那这些照片是什么?!
——面颊晕红、眼神迷离的人是谁?!
——缠着男人不放、不知廉耻求|欢的人是谁?!
阿鸩跪在了地上,膝盖贴着冰冷的地面。触目所及全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一张一张,无比清晰,纤毫毕现……
他突然尖叫了一声,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颅,耳边隆隆作响,轰轰嚷嚷。明明置身在人群里,那样的吵闹,却像是跌进了冰窟一样。
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鸩霍然回过头去,尖戾而又脆弱的望向来人。
舍友神情复杂:“走吧,谢教授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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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渡桥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三楼,阿鸩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去过。近来的一段时间,他先是泡在了叶嘉泽的画室里,后来又钻研人物画不可自拔,不知不觉就耽搁了。
阿鸩浑浑噩噩的穿梭过校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抬头看见了熟悉的铭牌,他站在走廊上,却连敲门都不敢。
他不知道谢渡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大概能猜到谢渡桥找他是为了什么。
越是如此,就越发的不敢面对。
直到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
阿鸩躲闪不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幸亏走廊里没人,但也差一点栽倒在墙壁旁。
谢渡桥原本想要说话,见着是他,神情里有一些复杂。待得阿鸩抬起头后,谢渡桥看到他憔悴不堪的面容,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进来吧。”
谢渡桥率先返回了办公室,阿鸩站在走廊里,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脚步好像被钉在了地上,过了好些时候,直到谢渡桥都转过身来了,他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那个又是瑟缩又是害怕的样子落入了谢渡桥的眼里,一时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谢渡桥怒骂道:“做都做了,现在你知道后悔了?”
阿鸩艰难的的挤出话:“谢老师……我没有。”
谢渡桥定定的看着他,闻言一点头:“好,我相信你,这件事里有隐情……那你有什么要对我解释吗?”
阿鸩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样的理由太过于荒谬与滑稽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长久的沉默后,这片空间依旧是安静的。
谢渡桥的目光终于变成完全的失望,恨铁不成钢:“苏鸩啊,苏鸩,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那句话就像尖刀一样捅进了阿鸩的心脏,来自于师长的目光几乎要令他落荒而逃。他站在那里,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坠|落。
谢渡桥为人最是正派,向来都看不惯这些勾三搭四的事情。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他压根就想不到,居然会和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扯上关系。在他的眼里,阿鸩是他最喜欢、也最骄傲的弟子,私底下却居然这样混乱不堪。
越是期待就越是失望,越是不能相信就越是痛心。谢渡桥气的差点没开口让阿鸩滚出去,看着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终归是有一点不忍心。
“……怎么穿成这样?”
阿鸩嗫嚅道:“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没有来得及换衣裳。
他本来是想要先去宿舍找一件的,但却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浑浑噩噩,又哪里还顾得上。
谢渡桥被这句话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之前叶嘉泽跟他说过,阿鸩受了伤。
刚刚乍一见到阿鸩,他还在气头上,满心都是失望,恨铁不成钢。直到这时候,才渐渐平复下来。
谢渡桥看着阿鸩灰扑扑的一身,目光又落到了他手上缠绕的绷带上。一时间,气还没有消完,教训与批评又给哽住。
他脸还是板着:“手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