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我的那份资料被落下了吧？”白玖几乎可以想象当时所有经纪人都对自己那份资料避之不及的样子。

虽然白玖在那个小经纪公司里也算是能赚上钱的艺人，但那些刚刚开始实习的年轻人身上多的是激情和野心，看不上以丑角为工作的白玖也很正常。

“其实我曾经也是您的影迷。”

谷莺说的话让白玖有些吃惊，准确的说谷莺应该曾经是原身的影迷，而原身能够吸引到关注的角色一直就只有那么一个。

“那个时候您应该是第一次演戏，出演的是江志行导演的电影《江湖》。虽然您的出场仅仅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那一幕却成了我最喜欢的电影画面之一。因为我是学传媒的，所以当时就觉得画面中的演员在拥有这样一个起点的情况下一定会成长得很快，但是……”

谷莺的话欲言又止，不过白玖也能够明白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原身的演艺之路有一个非常辉煌的起点和一群信心满满的影迷，但在漫长的丑角生涯之后，原身能感觉到的就只有一种让全世界失望以及被全世界所“抛弃”的感觉。

“昨天入职前我在社交网站上看到了林巧巧小姐的视频，原本想和公司争取一下林小姐经纪人的位置。可后来我偶然间在社交网络上看见了白玖先生您新上传的照片，照片看起来很有精神，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所以就想借着这次机会再和您接触一下。”

“倒是那位林小姐，也和我在视频里看到的不一样。果然我导师的话是对的，在传媒和很多事情上都必须亲身经历一下才能够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谷莺的话说得很直白，看起来也没有任何遮掩，让白玖觉得这位经纪人是可以交流的。

“我记得洛海市有很多更大的影视公司和经纪公司，为什么会选中这么一家小公司呢？”白玖从原身记忆中读到过类似的信息，毕竟原身似乎总是在后悔加入金鑫经纪公司，总觉得如果自己当初签约其他公司的话，命运也许会完全不同。

“其实……我一直在s国攻读传媒博士。”谷莺突然口出惊人，“这次就是因为博士毕业论文的关系临时回国，满脑子就想着抛开理论书本，让自己在论文主题的实际环境下获取一些真实经历和数据。”

“s国的传媒博士，在金鑫经纪公司当实习经纪人？”

“我还没拿到博士学位。”谷莺也莫名地笑了，“而且老板是个很奇怪的人，听说他根本就没有看应聘者的简历，完全是看脸选人的，这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惭愧。”

“……”白玖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的研究主题，和金鑫经纪公司这种病态的经营和培养方式有关？或者说和我这样的艺人有关？”

“彼此之间都是有联系的。”谷莺这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越是和白玖先生聊天，越是觉得白玖先生和我想象中状态完全不同，那您又为什么要录制那些节目呢？”

“可能是因为能力不够吧？”白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就算是现在的白玖，在没办法本色出演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成为一个好演员的自信。

而且哪个导演会让他本色出演？

表演和鬼打斗吗？

……

谷莺拿着手机走到凯瑞影视的前台，将江澄导演助理发来的邀请函递给前台的小姑娘，在进行了确认之后，她才带着白玖向一楼的洗漱室走去。

“需要帮您拿那本书吗？”在白玖进去之前，谷莺也注意到了白玖一直抱在手里的《百鬼书册》。

“不用，这本书……”白玖婉拒之余本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将谷莺带来的衣服换上后，白玖就发现她租的这套衣服意外的合身。当白玖看着洗漱室里那面超大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身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在原身的记忆当中，林巧巧走红之后原身的经纪人还是红姐，因为林巧巧的经纪人变成了一个出身名校的年轻女经纪人，能力很强，也为林巧巧提供了很多帮助。

那位女经纪人在林巧巧从金鑫经纪公司成功解约跳槽之后，也一样被凯瑞影视以超高薪挖角，继续担当林巧巧演艺路上的得力助手。

第一次从原身记忆中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白玖还疑惑过为什么金鑫经纪公司那样的破地方会蹦出一个出身名校的厉害经纪人呢？

如果这个经纪人就是谷莺的话……

一切不都有可能了吗？

“就因为我在社交网站上传了一张照片吗？”白玖看着镜子当中属于自己的脸陷入沉思。

这种小事竟然会成为让命运发生变化的契机？

或者说，上传照片这件事情对于当时的原身而言真的是一件小事吗？原身所缺少的，也许就是在逆境和坎坷不断袭来的情况下，依旧敢于在充满批评声音的社交主页上留下笑容的勇气吧？

白玖曾经自问，如果他和原身拥有相同的经历会怎么做？

但他想了许久还是得不到答案，毕竟他和原身压根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以完全不同的态度将原身已经放弃了这盘棋下出一个更加精彩的结局！

“我们走吧。”

谷莺听到声音转身看去，就看到了在得体服饰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长身玉立的白玖。

就如同谷莺期待的那样，这套衣服温和浅淡的颜色并没有让白玖显得过于朴素，反而让他看起来气质甚佳，简直像是熙熙攘攘人群中的那一抹浅光。

谷莺突然发现，当她和白玖走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置身于舒适区中的舒适感，因为白玖全身上下总有一种让人觉得说不出来的很舒服的感觉。

“我刚才和江城导演的助理联系过了。”谷莺认真汇报说，“江导正在六楼的会客室等我们，电梯就在刚才的大厅那里。”

“好，我也很好奇即将面试的那个角色究竟是什么样子。”白玖记得昨天中午谷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提到过一些，但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一连串事情之后，白玖真的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只听说是……”

谷莺的话刚说了一半就突然止住，白玖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红姐正站在凯瑞影视的前台处大声说些什么，穿着讲究的林巧巧则有些无奈地站在一旁，时不时侧过脸梳理一下头发，像是在掩饰尴尬。

“我们是来参加《僵尸新娘》剧组预备会议的，为什么不能见黎先生？”红姐这样的经纪人很少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凯瑞影视的大楼里，所以这会儿看起来还真有些暴发户心态。

凯瑞影视走来走去有很多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他们虽然也被许多助理簇拥着，却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低调的本意。因此在这个普遍想要低调的环境里，一身喜气红色套裙还自带暴发户气质的红姐显得格外醒目。

“抱歉，预备会议开始时间是九点五十八分。”前台小姐也是一脸为难，“在此之前黎先生说过不见客。”

“可她是林巧巧啊。”红姐总算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原本就嗓门大，所以旁边的人还是能够很容易听见她说的话，“昨天黎先生给林小姐送了很多昂贵的礼物，所以我们想要提前过来感谢一些。”

“红姐……”林巧巧看起来也更尴尬了。

“抱……抱歉。”前台看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消息一样，一时间竟然有些结巴，“前……前台并不负责处理这些事情，还请您自行联系黎先生。”

“我们怎么可能有黎先生的电话？”红姐又是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

当红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白玖听见周围传来了一些轻笑的声音，同时也多了一些对红姐和林巧巧指指点点的动静。凭借白玖异于常人的听觉，他甚至听见一些人在议论红姐刚才那些话的真实性，但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黎凯瑞钦点新人林巧巧出演僵尸新娘的事情，所以他们都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观望看戏。

白玖知道红姐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她也许会贿赂小导演，会和老板同流合污，会竭尽一切压榨签约艺人，但她却压根应付不来一些场面上的事情。

而林巧巧的出身也非常普通，现在也只是接住了天上掉下来馅饼的普通女孩，最特殊的地方可能就是被女鬼附身这件事情，所以也同样有很多事情应付不来。

如果……

如果谷莺按照原计划拿出自己的履历，并且成功成为林巧巧的经纪人，也许今天大厅里的这一幕就不会发生了。

“您好，我们和江导有约。”谷莺就好像故意为之一样，姿态大方地来到红姐身边。因为凯瑞影视是娱乐公司，所以为了阻拦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他们必须和前台确认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是白先生吧？”前台看了眼站在谷莺身后的白玖，脸颊一红，“江导正在六楼会客室等候两位。”

“多谢。”白玖和谷莺都点头示意后，就动作一致地再次从红姐和林巧巧的身边绕了过去。

“等一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尴尬站在那里的林巧巧突然喊了一句。

等白玖转过头去看林巧巧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女孩抿着唇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握拳，在众人的关注下憋了很久才盯着白玖说——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

林巧巧表情纠结地又憋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向白玖走了几步，然后压着声音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