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后面一句微不可闻,蒋夜都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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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一座山,里面是方圆百里的桦树林,踏过雪地,看到一处墓园。
汪上校永远埋在了那个国企化工厂内,连尸体都没法回收,所以只剩下了一套他穿过的军装还有上面的肩章,一并埋了下去。
汪上校孑然一身,没有成家,一生都献给了国家。
“等下。”闻时突然出声。
谢洮反问:“怎么了?”
“把那东西给我。”他走前两步,拿过那肩章,放在胸口的口袋里,“这个我想留着。”
谢洮没多说什么,他们第一分队的人一块,替汪上校立好了墓碑,上面写着他传奇的一生,最上方还有穿着军装威风凛凛的照片。
少数民族的哀歌响起,他们垂眸清唱,声音空灵,在林间回荡。
闻时单膝触地,视线落在那墓碑的照片上,手掌一遍遍把它擦干净,沉默不语。
闻爸闻妈站在他身后,闻妈妈低声哭泣,重复着说:“怎么会这样呢?”
闻爸没说什么,一边安慰着闻妈,一边对闻时说:“汪上校对你有恩,要永远记着,别忘了。”
“不会忘了的。”闻时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如猎豹般狠厉,他从腰间拿出来那把三|棱|军|刺,军刀出鞘,泛着冷意,这是当年汪上校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希望他能用这个保家卫国。
可是现在国没了,家也散了。
“我们在此起誓。”王野挺直腰背,做出最完美的军姿道,“特种大队第一分队势必会继承上校的遗志,把国家一点点、一寸寸收复回来!”
第一分队的人还有快反部队师长齐齐行军礼将近十分钟,闻时没有军衔,但也跟在他们一块。
就算希望渺茫,就算现在国家已经完全分崩离析,但是他们也要抱着这个信仰坚持下去,才能对得起汪上校。
蒋夜撑着伞,身旁站着宋上将,后者身子骨弱,三步一喘,一路由蒋夜搀扶着上来的。
“老爷子。”蒋夜轻声道,“你不是一定要来的,疟疾刚好又复发了怎么办?”
宋上将咳了两声,虚弱却坚定地说完:“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
“站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蒋夜回,“三年末世,文明难以维持,到现在还能坚持本心的人,哪个不是真正的军人?”
在和平时代说信仰十分容易,而在末世挣扎着还能不忘初心,这才是信仰。
“你说得很对。”宋上将目光放远,看着天高地阔,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老爷子?”蒋夜看边上半天没有声音,扭身一看,但见后者双腿发软,摔倒在地上,不住寒颤。
蒋夜一惊,连忙把伞放在地上,蹲下身碰了碰宋上将的额头:“您怎么了这是?”
手背感觉到灼热的烫意,宋上将瞳孔紧缩,身体小幅度颤抖,体温迅速飙升。
“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蒋夜反应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棉,在宋上将的后脖子上降温。
这边的骚乱吸引了那边哀悼的人,王野几乎是下一秒就冲到了宋上将的面前,脸上的急迫不假,问:“怎么了?”
“体温瞬间上升,得快点治疗。”蒋夜道,“疟疾复发了。”
“上来。”王野把宋上将一把背起,不顾碎岩石划破了脚踝,迅速地往回跑。
“我们也去。”谢洮和覃舰斐顾不上其他,快速跟上。
“我先去。”蒋夜不急,先是回头跟闻时说了声,才转身离去。
她轻轻点在岩石上,抓住边上的桦树一跃而起,在树干间跳跃,瞬间就追上了前面的人。
闻爸闻妈先是错愕了一下,来不及纠结儿媳妇这匪夷所思的身手,闻时问:“基地里有治疗的人吗?”
“医生是有的。”闻爸说,“我找人联系他们。”
“医疗兵我们也有,但是好像情况不大一样,青蒿素也不管用。”闻时神色凝重,道。
“我我我去找博士!”闻妈拍手,“博士肯定可以!她对远古的东西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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疟疾复发的人不止宋上将一人,和他们一起进基地的一共倒了二十多个人,来势汹汹,毫无征兆。
医疗兵们忙得脚不沾地,师长守在宋上将的房间前面,好不容易拉住一个,焦急问:“怎么样啊?”
“不行,体温降不下来!现在都已经43度了!”医疗兵忧心忡忡,“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吃了青蒿素也吃了退烧药,还用了急救治疗,可是就是没有好转的倾向。”
“那就想办法。”师长急得团团转,眼圈通红,喃喃自语,“一定不能出事啊,出了事我们费了这么大劲都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