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大街,一轮清冷的带钩弯刀斜在夜空,千古繁华的大街原本应是人影如织,车如流水马如龙,叫卖声络绎不绝。如今却意外的冷清,街道上处处挂灯,灯树、灯楼、灯轮千光照开,花焰七枝绽开,一块块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月影如流水潺潺,春风携着冷香拂过。
檀雅容色淡淡,月白素群上洒落点点星光,玉无邪穿破蒙蒙夜色挑灯而来,那灯,晶莹剔透,却鲜艳如血,烛火微红,他身着红衣,墨发如缎,泻了一地的迤逦黑色,月下、火树银花、红灯、妖娆艳色……那灯似缠绕着靡丽的红纱,映着玉无邪绯色的容颜更胜。砰地一声,烟火炸开,宛若一朵朵绽开的七色花盏,如流星璀璨般泻下,消隐在迷离夜幕中。
在这漫天绚丽的烟火下,他的目光深深锁住她,缱绻眷恋,“阿离,你还记得吗?在这里,我鼓起勇气问你可愿嫁我,你答应了,我们说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檀雅垂眸,鸦黑的睫毛纤长浓密,隐去她眼底的晦暗,她微微点点头,“恩,记得。”
他沉寂的眼中霎时光亮,流光潋滟,他接着继续,“那一天,我很开心,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檀雅的神色似是想起来美好的过去,她撅起一个笑容,“那一刻,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玉无邪看向天空中如流星般一闪即逝的烟火,眼中露出痛苦,“可你却在第二天,我向父皇请婚的第二天,突然悔婚……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十年的美梦,醒了,美梦便碎了。阿离,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恨你。”
“那你又知道,她有多难过?”檀雅声音哽咽,眼睛浮起一层雾气,“那一天,她很开心,在她的生辰她最爱的人向她求婚,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可也在那一天,祖父告诉她,她身负胎毒,活不过十九岁,她好难过,却不是难过她快死了,而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她的眼睛涌出泪花,“这些,你不知道,那时的你,想着怎么报复她,怎么杀害她的亲人……”檀雅眨眨眼,散去眼中的雾气,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玉无邪伸手将她拉住,声音喑哑,带着哽咽,“阿离,那些都过去了,我会治好你……我们重新来过,以后我每年都陪你过生辰好不好?”他提起手中的红灯,递给檀雅,以一种企求的目光看着她,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殷切,噙着柔意,闪着光亮。
檀雅静静盯了他半响,以一种极其凉寒的目光。忽地,她的眼尾挑起一抹艳丽的凉薄,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凉凉道,“生辰?”她冷冷笑起,“生辰?每年的十五我都会做尽噩梦,季家死前的哭喊,血色染红地面……你竟然跟我说生辰,跟我提花灯。”她眼神凛然,语气带着恶意,“玉无邪,你不会做噩梦吗?你的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噩梦。”她一把甩开他,力气之大如此突然,玉无邪差点摔倒,一手打落红灯,红灯滚落在地,烛火从里面燃烧,如同红墨滴在水里渐渐晕染,越来越大,留下一撮灰烬,风吹而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玉无邪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暗淡,声音沙哑,“阿离,我是真的爱你。”
檀雅冷冷笑道,“那真是讽刺,不要再对我说爱,我会感到恶心。”毫不留恋的丢下玉无邪离开,留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玉无邪瞳孔紧缩,脸色煞白,倾身要拉住她,却见她的背影蓦然倾倒,他将她揽入怀中,“阿离,阿离。”
檀雅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是病发了。玉无邪心痛如绞,自责的洪流似要将他淹没。他不该激怒她,不该。
他声音发抖,“阿离,你不要吓我,只要你活着,怎么对我都行,只要你在我身边。阿离,不要丢下我……”
“皇上恕罪,属下来迟。”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男音响起。
……
檀雅醒来时,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穿过,纱帐外光线摇曳,仿佛粼粼波光,金色的鳞片密密排列,闪着亮光,煦风携来淡淡荷香,沁人心脾。想着她的计划,一切都那么美好。
她当然不是真的生病了,一切只是系统造出来的假象,除了她不会感到病痛,所有的反应都只是按照季离原有的毒发过程来的。她要让玉无邪看着季离曾经有多么痛苦,日夜折磨的病痛、玉无邪带给她的痛、无边无际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