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边小几上的陶绳纹窄口罐里备着的温水还没有凉,阿陌喝完一碗,再要一碗,直至罐子里的水都被他喝了个精光。
“我怎么了?睡了多久?”阿陌把空碗递回给素衣,素衣又将碗倒扣在窄口罐上。
“来我们这里之前,你中了尸毒和亡灵咒。你昏迷有一个多月了,近几日外面天气愈发的冷,都下雪了。”说着,素衣把手放在嘴边呼气,等不那么冰了,再扶着阿陌靠在枕箱上。
阿陌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抓住素衣的手:“你手怎么了?”
那双手早已不是他昏迷前的葱白纤细,十根手指肿得跟十根红通通的小萝卜似的。
素衣把手抽回来,缩到袖子里藏着:“没事儿,天冷了就会这样。等过完年天气转暖,自然就好了。”
“是不是白天要照顾我和你爹,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织锦,这手是在夜里织锦给冻伤的?”阿陌将素衣的手重新扯过来,塞进被窝里。
素衣低着头,有些扭捏:
“你不是嫌冰吗?再说你还没穿衣服呢。”
阿陌将她的手紧紧拽着,贴在他暖热的胸口上:
“这些天你不是早看过了,现在再摸一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素衣将头埋得更低,两颊有些酡红。她日日熬‘三桃汤’为他擦洗身子,她不仅早看过了,她还早摸过了。只是他醒着时摸和他睡着时摸那能一样吗?
阿陌将目光从她脸上强行挪开:“熊皮褥子本来是为你准备的,你却铺在了我的榻上。现在我也好了,过会儿把它撤了吧。”
素衣点点头。她以亲身感触,阿陌现在的身体热得跟个暖炉似的,确实不再需要什么熊皮褥子。
她那冰棍儿似的手也慢慢暖和起来,暖和是暖和了,可又生出痒来。一痒就忍不住动来动去……
阿陌隔着被子拍了她一下:
“乱动个什么?”
素衣蹙着柳叶眉,咬着唇儿,神情很是难耐:
“痒……”
阿陌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莫名的也有些痒,是心痒……
“我去给你熬点粥。”突然,素衣将手从阿陌怀里抽出来,转身就往屋外走。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犹豫再三道:
“阿陌,你以后别再盗墓了。即便你不信鬼神,也当敬畏鬼神。”
“好,我答应你。这种事我以后都不会再做了。”阿陌知道自他倒下的那一刻起,他曾经所做的那些缺德事便再瞒不过素衣。她没有嫌弃他,没有责备他,甚至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进行说教。可越是如此,他才越是惭愧……
“是那个什么鬼巫大人救得我吧?他那般不喜我,救我肯定是有条件的。他可曾向你提出过什么无理要求?”
素衣转过身来冲他摇头,柔白的脸儿巧笑嫣然。
“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来的?”阿陌心里突然沉甸甸的,许多话哽咽在喉咙上,不知如何说出口。
他没来这里之前,素衣要照顾她的爹爹,要一个人承担起生活的所有重担。
他来了以后,并没有帮她多少,反而一躺就是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也成了压在她瘦弱肩膀上的负担,其间种种艰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出来的。
素衣还是对他柔柔地笑: